第六章 灵州疑有血佛来

宁观见白映雪面色苍白,不由笑道:“怎么?被吓到了?”

白映雪本来正微微失神,听见宁观这话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谁被吓到了?我只是觉得有点恶心…什么日啖经,居然要用人来当补药…”

“补药?”宁观笑道,“对于修行日啖经的人来说,吞人心肝可不是在吃补药,而是在吃毒药。”

“毒药?”白映雪微怔。

“修行日啖经的人,每吃一个人的心肝,便会沾染一层怨气。释宗管这东西叫业火,也就是所谓的罪火。”宁观道,“武人造杀孽也同样会沾染业火,只不过那都是无根火,过一段时间就会自行消散。

“但是修了日啖经的人可不一样,他们是在圈养业火,同时也要日日夜夜承受大量业火焚身带来的痛苦。积累到某个地步的时候,直接用某种诀窍将业火转化成功德,反哺。”

宁观幽幽的道:“他们给这种诀窍起了个非常适合的名字,叫【放下屠刀】。而功德反哺己身的过程叫【立地成佛】。”

“你越说,我就越觉得恶心。”白映雪喃喃。

“不过现在日啖经传人应该是绝种了。这几百年里那些大和尚杀日啖经传人杀得挺凶的,见面你死我活,不讲我佛慈悲。日啖经传人应该是绝种了,比蜀中的黑白熊还稀少。”宁观道,“…咦?”

白映雪想要说你咦什么,却突然发现四周变得安静无声,茶客们露出一脸敬畏神色。

“这个情况我昨天好像也碰到过…”白映雪嘴角微微一抖。

“不错,昨天是我,今天也是我。”一袭红衣突然间就站在了白映雪面前。

着红衣,提长刀。生就一双秋水眸,腰间悬挂狴犴牌。

正是灵州六扇门大捕头。

“你来干嘛?我们今天可没有闹事!”白映雪警惕地看着红衣捕头。

“自然是找你们有事。”红衣捕头看了看茶楼里的茶客,“不过这里不好说话。”

随后她冲茶楼小二道:“小二!给我开一间雅间!”

“好嘞,大捕头!”小二高声应和。

宁观摩挲着自己下巴上新生的胡茬,目光一直放在红衣捕头没有提刀的那只手上。

那只手握着一只狭长竹盒。

“我不想找麻烦,麻烦却自动上门了…”宁观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好像一条在浅溪里懒洋洋晒太阳的闲鱼即将面对一团乱糟糟的水草。

小二很快安排好了雅间。三人进入雅间后,红衣捕头随手丢给小二一锭纹银:“等下就不用上茶了,任何人都不允许进这个雅间。你去和掌柜说,就说是我说的。”

小二唯唯应诺,捧着银子一溜小跑离开了。

红衣捕头随手将门关上,栓死,然后才坐到了宁、白而二人的对面。

“天下第十二宁观,我需要你的帮助。”红衣捕头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果然是认出我身份了啊,怪不得昨天晚上你会突然收手。”宁观似笑非笑,“然后呢?”

“我说了,需要你的帮助。”红衣捕头平静地道。

“问题是…你认得我,我又不认识你,我凭什么帮你?”宁观老神在在。

“宁观你别直接拒绝啊,”一旁的白映雪用手指捅着宁观的腰,“这不是正好可以顺水推舟的去搅灵州江湖的浑水嘛?”

宁观瞥了他一眼:“想搅混水的是你又不是我。”

“这一次你绝对会帮我。”红衣捕头似乎无比笃定。

“?”宁观挑起眉毛,“捕头大人你怕不是在说笑话。我看起来是那么喜欢接手麻烦的人吗?”

“我发现了疑似日啖经传人出没的一些痕迹。”红衣捕头抛出的信息震得宁、白二人眼皮一跳。

“那你去找菩提庵,去找天禅寺。那些大和尚老尼姑杀日啖经传人比我起劲。”宁观眼皮跳归跳,表情还是懒洋洋的。

“宁观,日啖经传人不是什么小事吧,你真的不管?”白映雪脸色有点发白,显然是又想到了日啖经传人的恐怖传说。

“我现在丝毫不想管这破事甚至还有点想马上跑。”宁观道。

红衣捕头一对冷漠的秋水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天下第十二,你确定?”

宁观:“我今天就算从茶楼上跳下去,死外边,也不会管你这破事!”

红衣捕快突然笑了。表情一直淡漠冰冷的她此时一笑简直如同百里雪原化作无边花田,就连白映雪都失神了一瞬。

只见红衣捕头放下手中长刀,反手从腰间摸出了一块两寸见方的翡翠玉牌。

玉牌的一面上刻有一座古拙大气的八层楼阁,刀工丝丝入扣,古楼神韵十足。

宁观看到这块翡翠牌时心里咯噔一下。

红衣捕头含着微笑将玉牌转了一面。

只见玉牌另一面上,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陆】字。

“……”宁观叹了一口气,“我们来讨论一下你发现的日啖经传人出没痕迹吧。”

“???”白映雪呆呆地看着宁观,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以前在皇室私塾里学过的一篇王氏境泽不食炒饭的典故。

“所以说…你这是怎么回事…”白映雪理解不能。

“咳,这个就要追溯到七年前十三岁的我第一次行走江湖的时候了,那个时候的我,意气风发,把当时的天下顶尖高手挑战了个遍,我就没输过。”宁观表情有点尴尬,直到碰上了烟雨楼的楼主,当时的天下第十二高手。”

“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是个打谁都五五开的百里周旋了?”白映雪奇怪的地看着宁观,“所以说你是在那个烟雨楼主手里吃了瘪?”

宁观摸摸下巴,“说真的那个烟雨楼楼主是我印象最深刻的江湖高手了,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败在我手里的天下前十五,而且我还取代了他的排名。”

“……”白映雪有点说不出话来。

“顺带一提,那个烟雨楼主叫陆柒捌,我叫陆白霜,他是我爹。”红衣捕头看了一眼宁观,“某年轻天才在比试前和我爹说,不会生死相搏,最多五五开。然后他就把我爹打趴下了。”

“你爹当时输了以后欺负我刚出江湖经验不深,卖哭卖惨骗我许下承诺,见到拿着烟雨楼陆家家主令牌的人要帮他一次忙。”宁观冷笑,“这也就是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放现在他敢再提这个要求,我就敢再揍他一次。”

顿了顿,宁观又道:“我的承诺只有效一次,以后这种麻烦事你别想着来找我。”

“那是自然。”陆白霜颔首,将那只竹盒放在桌上,“这是我们六扇门捕快今天早上在一个箱子里找到的兵器碎片。”

宁观眼睛微眯,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态,连带着一旁的白映雪都开始有点紧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