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劫“法场”的下场

肚子填饱了,四个人决定玩游戏。

尤大说不玩“逮猫”捉迷藏的游戏,要玩“打仗”的游戏。

现在时兴把对立的组叫“派”,四人分做两派。依据大配小的原则,尤大和侯爱彪一派,侯爱泽和侯爱东一派。

石头剪子布,钉杠锤,决定出尤大和侯爱彪一派攻击,侯爱泽和侯爱东一派防守。

防守的先做准备,攻击的要躲开,不得看见防守方的准备工作,待防守方准备完毕,说好了,进攻方才可进攻。

侯爱泽叫侯爱东在河滩对方进攻的路上挖陷阱,拿了三八大盖的刺刀,把一个地方戳松,用手把沙子掏出,挖了有一尺深的坑,用自己的脚比比,坑口比自己的脚大出一半。

找来树枝横竖交叉搭在上面,又在上面铺上草叶,用沙子撒在上面,用手刨开多余的沙子,用刺杉树的枝叶扫除痕迹。做完一个陷阱,又赶快做第二个、第三个。

侯爱泽和侯爱东又到坡上找黄泥捏成团,折了树干当枪,准备好了喊开始。喊了一会没有动静。

这边,尤大拿望远镜望了一会说:“敌人狡猾狡猾!”

尤大拿望远镜叫侯爱彪看,侯爱彪看望远镜里面模模糊糊,说看不见东西。

尤大说没调好焦距,把望远镜拿过手,望了一会,转动了两个镜筒间的旋钮,把望远镜拿给侯爱彪叫他按自己指的方向看,笑说:“看,大白腚。”

侯爱彪看见他哥侯爱泽露着白屁股在拉屎,哈哈笑。

那边侯爱泽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把屁股转了个方向,侯爱彪看不见白腚了。

侯爱彪拿着尤大给他砍的一段树杆当冲锋枪,嘴里一直嘟嘟,模仿冲锋枪扫射的声音,好像那里面有无穷无尽的子弹任他使用。

尤大找了竹叶,用刀切一小截,抹上大铝锅边上的黑锅烟灰,放在上嘴唇,把嘴唇噘起,鼻子和嘴唇夹住黑竹叶做的日本鬼子的“卫生胡”。

尤大两手叉腰,日本军刀挂在腰间,拿出他妈下车间用的劳保手套戴上,抽出军刀向天上一挥:“猴子咯咯地!”

侯爱彪还在一个劲地盲目扫射,尤大往侯爱彪的屁股上假装踹了一脚:

“冲,给我冲,弟兄们,剃了头的给我上!”

侯爱彪快步冲上前,尤大紧跟其后,却被侯爱泽和侯爱东做的陷阱陷着,侯爱彪回过头来笑,尤大也笑。

尤大拔腿起来没冲几步,又被一个陷阱陷着。

这回好像出了状况,表情痛苦,军刀扔在边上,侯爱彪回来拉他。尤大把脚从陷阱了抽出来,侯爱彪闻到一股臭味,手捂鼻子笑:“踩到臭粑粑雷了!”

尤大脚脖子崴了,没穿几回球鞋的底子上沾满了大便,尤大真的生气了,叫侯爱彪给闻闻是谁拉的屎。

侯爱彪躲到一边,说刚才在望远镜里只看见白腚,没注意是谁。

尤大也懊恼当时只注意白腚,没注意那是谁的白腚。

“这臭小子,‘不咋不咋,屙屎一大泡’!愣着干啥,赶快扯草来给我擦干净!”尤大说着,鞋在石头沙子上蹭。歇了一会,脚脖子没多痛了,但想着踩了一脚臭烘烘的大便,尤大气得很,把军刀收到鞘里面,大叫:“八嘎呀路,叫我抓住,非得叫他舔干净不可!”猛地向大石头冲去,要抓住一个报踏屎之仇。

尤大刚要接近那大石头,侯爱泽、侯爱东站在石头上,拿泥巴团子向尤大一阵猛击。

打得尤大叽哇乱叫,抵挡不住,败下阵来。侯爱泽和侯爱东又是一阵乐。

尤大心生一计,抓住侯爱彪的后衣领子,像拎猫一样,把侯爱彪当挡箭牌推在前面,向侯爱泽、侯爱东的阵地进攻。

到了那俩人当掩体的大石头后面却不见了人影。

尤大握着拳头,把拳头的中指关节凸出,对着侯爱彪的额头比试了两下:“你好好配合,不老实老子这酸梨疙瘩够你小四儿吃的!”

尤大把侯爱彪的裤带解下来,找一棵树把侯爱彪反手绑在树上,折一截树枝,扒了树皮绑在那白嫩粘滑的树杆上当鞭子,装着敌人拷打革命志士的样子。

侯爱彪装出宁死不屈的样子,学电影里高喊那些豪言壮语。

“别说这些没用的!快叫你两个哥出来,再不出来就枪毙你!”

尤大一手掐着侯爱彪的两腮,把脸抬起来,用刺泡儿往他脸上涂抹,涂出一条条殷红印子:“快嚎,使劲嚎,把他们俩给嚎出来!”

这回是真捏痛了,侯爱彪嚎了一阵子,听声音不对劲,他两个哥哥出来了,走近侯爱彪。

侯爱泽查看侯爱彪脸上的印子,侯爱东要解开侯爱彪的手,怨尤大来真的了。

尤大不许侯爱东放开侯爱彪,说这辈子还没有这么扎扎实实地踩过屎粑粑,今天踩到了,说不定要倒大霉,问侯爱泽这事怎么办,要讨个说法。

侯爱泽不理他,只怕侯爱彪有什么好歹,回去父母拿他是问。

侯爱泽推开尤大,把侯爱彪从树上解开。

尤大搂住侯爱泽的脖子,往后拖,几个人厮打起来。

虽然尤大个头年龄都比他们大,但招架不住三个人的缠斗,没占到便宜,退出战斗。

到火堆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叫侯家三兄弟有种在这等着,他待会来收拾他们。

侯爱彪被碰流鼻血,侯爱泽捧冷水叫侯爱彪低头,水往他脖子上浇,然后噼啪拍脖子。

侯爱泽怕见血,着急要哭似的,求经过的尤大帮忙。

尤大没理会他们,说了声活该,顺陡坡小路上公路去了。

过了一会,侯爱泽见侯爱彪不流鼻血了,脸没也有先前那么发白了,收拾好东西,三人从沟底上到公路。

侯爱泽把三八大盖刺刀顺到裤腰里面,腰带勒紧入鞘的刺刀,上衣撂下来遮住刀把部分,指南针递给侯爱东叫他拿着,把一只猫腿装进铝饭盒,叫侯爱彪拿着回家给侯爱青吃,叮嘱俩人别让家里大人知道猫肉的事,叫他俩歇一会回去。

侯爱泽拿着那根准备给姥姥做龙头拐杖的木棍,自个先走。

去往采矿区的公路从选矿厂、冶炼厂、机电车间、汽车队前面通过,再下面就是厂部的办公楼,办公楼前面是篮球场,篮球场再下去就是大食堂,大食堂前面是个大场坝子,场坝上有个舞台。

侯爱泽到办公楼附近的时候,发现情况和他们今天上午经过的时候有所不同——公路两边的房墙上新出现了许多大幅标语,那些标语上有尤大他爸的名字,也有侯爱泽他爸的名字。

名字还颠倒了写,红笔打了叉。侯爱泽的心紧了,感到自己像小偷一样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些标语就像许多眼睛在狞视他,像许多鞭子在抽打他,心咚咚跳好像要从喉咙蹦出来。

舞台前面的大坝子上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厂里的职工和家属。

坝子一端的舞台上面写着批判大会几个大字,台后壁上挂着几个伟人的画像。

台前面站着一排人,手被反捆,胸前挂着牌子,牌子上面毛笔字写着各自歪歪斜斜的名字。名字上都打了红叉,都带了纸糊的尖帽子,尖帽子上面也写了人名,也打了红叉。

侯爱泽近前看,看见尤大的老爸站在那排戴高帽子的人中间,侯爱泽的老爸站在尤大老爸的边上,都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戴高帽子的后面站了两排人,下面有人说那些是保皇派。

侯爱泽发现那里面有自己的体育老师和音乐老师,其他那些人原来都见到过。

侯爱泽看见尤大在人堆里,侯爱泽挤到尤大边上,杵两下尤大后腰,尤大转过头来看了一下侯爱泽,没言语,似乎仔细在听台上主持人宣读的内容,那里面控诉了尤大大老爸如何推行资本主义路线。

侯爱泽听到其中多次提到他爸的名字。

每过一小会,熊老大的老爸都要慷慨激昂地到台子前沿,举起拳头高喊革命口号,高喊打倒谁谁谁,打倒谁谁谁……

侯爱泽和尤大都没随众喊口号,呆呆愣在那,这引起了其他参加批斗会的人的警觉。

台子上换人发言,滔滔不绝,咬牙切齿,深仇大恨。

侯爱泽担心今天就会把他老爸拉去枪毙了。

尤大瞪了侯爱泽一眼,嘴杵到侯爱泽的耳边说:“你个傻逼!熊老大他爸知道你杀了他家的猫,要打死你,扒了你的皮!”

一个股热烘烘的东西随着大腿根部往下爬,侯爱泽估计是自己被吓尿了,立马收紧小腹,控制自己。

侯爱泽感到委屈,那猫是尤大打死的,也是他给炖的,只不过炖的锅是他家的。

侯爱泽弯腰看裤子尿湿的情况,刺刀从腰间滑下,从裤腿里露了出来。

侯爱泽提提裤子,把刺刀从裤腿里顺出来,撩开衣服,想重新插到裤腰里。

一只手抓住了侯爱泽那只拿刀的手,他挣扎,想摆脱那手的束缚,显然那手强壮有力,他的努力没有成功。

当侯爱泽想用另外一只手去解脱拿刀的那只手的时候,那只手也被牢牢地抓住了。

侯爱泽被几个带红袖套的大人给控制了。侯爱泽被人围着,成了被关注的重点。

尤大也被推进围成圈的人群,也被反剪两手立在侯爱泽边上。

熊老大的老爸熊司令走进刚围成圈的人群,满脸仇恨,怒气冲冲说:

“走资派的狗崽子,敢来劫法场!大家看看,大家看看!这就是阶级斗争,你死我活的斗争!”

尤大想挣脱扭他胳膊的手,没有成功。

啪啪!

两个大耳巴子打得尤大眼冒金星,脸皮火辣辣,鼻子发腥,一股液体流到他嘴唇上,他舔着吃了,有铁腥味,有点咸,他知道那是鼻血被打出来了。

“神光给你退了!狗崽子,信不信老子枪毙你!手铐,铐起!还敢反抗,老老实实,否则没有好果子吃。”熊司令吼道。边上人说没有手铐,熊司令又叫拿绳子捆。

侯爱泽吓得两腿发抖,这回憋不住了,一股热流从裤裆顺腿流到脚背上面,积到鞋窠里。

有人看到侯爱泽尿裤子,指着侯爱泽尿湿的裤裆大笑,围观的人跟着笑,还有人笑呛着了,一个劲咳嗽。

侯爱泽和尤大被反捆双手,并排站在一起。

前面地下放着犯罪证据——两把弹弓,一把三八大盖刺刀,一把日本军刀,刀抽出来和刀鞘并排放着,一个望远镜也从套子里拿出来和套子并排放着。一颗弹夹上的子弹也放在那,边上还放着那根侯爱泽准备给姥姥做拐杖的木棍。

那颗弹夹上的子弹太小,虽不显眼,但显然性质更加严重。

熊司令说尤大和侯爱泽的老爸纵子行凶,武装破坏文化大**!要把他们关押起来,送交造反派总部处理。

解放牌汽车的后背厢板打开,几个造反派把尤大绑了推到跟前,下面推上面拽,把尤大弄上车。

尤大咬着嘴唇,眼含泪水,没哭没闹。

轮着弄侯爱泽上车,侯爱泽就不干了,手也被绑在背后,他转着身不叫人拽他,好像要把他弄上车拉去枪毙一样。

有个造反派拿起侯爱泽准备给他姥姥做拐杖的那根木棍,照他屁股上就给了一下,打得侯爱泽嗷嗷叫,还是不肯上车。

那造反派又拿那木棍敲打侯爱泽的腿,侯爱泽两脚换着跳起,躲避木棍的敲击。

这动作看着猴跳舞跳,有点滑稽。

围观的人笑得天雷滚滚。

又上来几个造反派,不顾侯爱泽哭闹,硬把侯爱泽弄上车。

侯爱东和侯爱彪走到批斗会的现场时,正好看见侯爱泽被反捆着弄上车。

上车的时候侯爱泽的一只鞋掉到了车下,回过头叫:“我的鞋!我的鞋!”且僵着不往前走。

车下一个人拣起侯爱泽的鞋往车厢上扔,鞋掉到一个造反派的肩膀上,落到车厢里。

这人拣起侯爱泽的鞋,照侯爱泽的后脑勺上拍两下,这过程引得车上车下的人又一阵哄笑。

押着走资派和尤大、侯爱泽的汽车以及游行的大队人马向下河坝家属区和老街方向去了。

侯爱东和侯爱彪俩人急忙往家赶,很多家属区的家属和小孩都站在公路边尾矿沟的盖子上指指点点,幸灾乐祸讥笑押在车上的尤大和侯爱泽。

丁洪娃的弟弟是侯爱东的同班同学,见到侯爱东和侯爱彪,向他俩说了他哥侯爱泽和尤大劫批斗会法场被抓的事。

“劫法场,什么意思”侯爱东问侯爱彪。

侯爱彪看过小人书《水浒传》,知道劫法场是怎么回事,觉得事态很严重,天要塌下来了,没给侯爱东解释,拉侯爱东赶快往家走。

姥姥在家,侯爱东和侯爱彪汇报侯老爸和爱泽被抓走的事。侯家姥姥说:

“听山上话匣子里说了,开批斗会,点了你爸的名。侯爱泽我倒不担心,一个小孩子,能把他怎么的,担心的是你爸那手榴弹的脾气,大老粗,当兵的,土八路出身,以为干啥事都像打鬼子,只有发狠才有用,一根肠子通屁股眼。那年东北‘打老虎’,打到你爸头上了,你爸都把枪拉了栓,要找人家去干。你妈和我一起费了好大劲才给拉下来。唉,谁一辈子都少不了三灾六难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侯家姥姥说的话匣子就是安在下河坝家属区后山的高音喇叭。

侯爱东和侯爱彪要的是姥姥尽快拿对策,她却唠叨旧事。

姥姥又说没用的话,侯爱东抢断了姥姥的话问:“现在怎么办侯爱泽劫法场,要被枪毙了怎么办?”

“等你妈回来商量商量,先给你大哥捎信。肃反那年,把家给抄了个底朝天。”姥姥说道这,想到正题上来,急忙说道,“快,小三、小四把值钱的,惹事的东西赶快给藏起来,抄家的就要来了。快,快。”说完拿出她的两个宝贝铜碗,也叫找地方埋了。

侯爱东、侯爱彪收了姥姥的铜碗,用布包了指南针,到下河坝家属区后山上藏在一个石头下面。

侯爱东回来碰到侯爱青,把那猫腿给了她,叫她躲着把猫腿吃了,别叫熊家两兄弟看见。

侯爱青躲到被窝里啃猫腿,一群戴红袖套的造反派进了侯家,推开门,看见有东西在被子里蠕动。

一个造反派掀开被子,侯爱青啃着猫腿的嘴停下,愣了,傻傻地看着眼前围着的人,不知所措。

一阵哄笑,那造反派把那被子又重新给侯爱青盖上,叫她继续吃。

家里没有什么家什,检查了床垫、床底,柴火灶的灰堆,唯一的一口箱子被撬开,发现一对金戒指。

侯家姥姥不让拿走,说那是她女婿女儿的结婚戒指。

来人说那两戒子的来路查清楚就还回来。

可这之后再也没有见到他家那唯一值钱的东西,也不知道管谁要去,到哪要去。

这金戒子的来路明明白白,去路却始终没搞清楚。侯家孩子后悔当时没有砸了那箱子锁,藏了那两个戒子。

都不知道有那东西,埋怨姥姥记性不好,这么值钱的东西当时没想起来,却想着她那值不了几个钱,没人稀罕的铜碗。

侯爱泽被抓,侯家老妈赶紧给省城侯家老大去信,侯家老大通了九曲十八弯的关系,把侯爱泽给弄了回来。

侯爱泽回来变了个人一样,木讷,爱看着一个地方不挪眼睛,不爱出门了,倒喜欢干家务事了,没事就在姥姥边上坐,听她翻来覆去讲那几个老事。

姥姥倒是夸奖他懂事了,顾家了,没那么野了,不像以前爬爬虾出门就不着家了。

可侯爱泽的老妈看出二小子“劫法场”的事后,脑子受了刺激,脾气见长了。

侯爱泽他老妈把自己的一件黑色灯芯绒裤子改了给侯爱泽穿,侯爱泽开始很满意那裤子,但被熟人发现,嘲笑他穿旁边开口的婆娘家的裤。

侯爱泽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穿的裤子有这样的区别,为这事对他老妈大发脾气。

他老妈认为他挑刺,穷讲究,没事生事,就叫他“二赖子”。

熟人也都跟着叫他二赖子,同学也叫他二赖子。开始侯爱泽一听见谁叫他二赖子就要气上好大一阵子,后来时间长就习以为常了,随便叫,不当一回事了,别人却不叫他二赖子了。

尤大被关了两个月,回来还是没心没肺脸皮厚,顽皮捣蛋的德性,没事就抓鸟钓鱼。

风声过去后,侯爱东和侯爱泽去找藏在下河坝家属区的后山的日本指南针和姥姥的铜碗,却记不起具体地方了,看着好些石头都像,翻开石头又都不是。

下河坝家属区的后山坡向着东面,有时早晨出太阳,那山坡上就有东西璀璨辉煌非常耀眼。

这被熊家两兄弟发现,以为是什么宝贝在闪闪发光,兴奋不已,寝食不安,瞒着人,悄悄到山上寻寻觅觅好多天,最后发现那些“宝贝”只不过是山坡上镜子碎片,一出太阳就反光而已。

熊老大和熊老二看见侯家两兄弟经常在后山上转悠,以为也在做和他们一样做过的蠢事,笑话他俩。

侯家两兄弟不好向他俩说出实情,只好暂时停止搜寻。

一年以后才找到那指南针和两个铜碗。铜碗长了绿锈,细沙子打磨出来亮闪闪,和原来一样。

可指南针的皮套子的一角已经烂掉了,指南针的有一个角也起了锈疙瘩。

侯爱青这辈子虽然爱红装不爱武装,但一提起那老爸被缴的刺刀和那受损的指南针就向他三个哥哥喷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