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演戏
两名水贼也不傻，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异样。
回想了一下刚才送饭之人的装束，好像确实和杨辰手下的军兵有所不同，倒像是城中守备军兵的样子。
范云城中类似的势力，被谁掌控着，自然不用多说。
两人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突然之间兴奋了起来。
浮现出的说个想法，就是城中的权贵家族开始动手了，是来救他们的！
可是将手中的字条展开之后，凑近看了过去。
两人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学问，但是字还是认识一些的。
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紧跟着变得皮笑肉不笑，然后就被阴郁所代替，最后化为了极度的惊恐。
因为字条上所写的东西，并不是说要救他们，而是要杀他们！
两名水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久久无言。
同一时间，方家的宅邸内，杨远还在按照程序盘查着手头的事情。
无论心里怎样明白，但是外面围观的人这么多，程序上一定要做完，要能堵住悠悠众口。
好不容易统计了在场所有人的口供，要带回去慢慢分析，正在此时，一名手下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对杨远小声汇报了一番。
杨远脸上的表情一愣，然后急忙点手叫了几人跟在身后，紧跟着就像临时的牢房冲了过去。
可是等杨远到达的时候，这两间牢房外面却已经聚满了人。
远远的就能看到，在他们赶来之前，已经有城中的文官和守备军兵，进入了其中。
不用问，里面发生的一切，包括里面的场景，都已经被第一时间泄露了出去，相信过不多久，就会传遍整座范云城中。
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时间点搞出事情，必然是方雷霆的反扑，对己方不利！
杨远紧走了几步，后面的军兵都拔出兵刃在手，一脸杀气腾腾不好惹的样子。
外面围观的众人，见到他们走来，都不想惹麻烦，纷纷闪在两旁。
不敢当面说什么，但是杨远前脚刚一过去，就能听到，身后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议论声，甚至还伴随着对他们的指指点点。
杨远眉头愈发敬重，抬脚走入了牢房当中。
除了现场的范云城中文官小吏与军兵，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两名水贼的尸体。
现在已经浑身鲜血的倒在地上，看得出来，死去多时了。
最关键的是，这牢房当中，别说是兵器了，就连比较锋利的东西都没有，为了防止上吊自杀，他们的裤腰带都结了，房梁都拆了，是怎么死的？
杨远只是瞅了瞅周围，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在这两名水贼身后的一面墙壁上，上面飞溅了不少鲜血。而且都是一块一块的椭圆形。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他们竟然是活生生朝墙上撞死了！
这种死法也太痛苦了吧，一般人根本过不了心理上的一关。
这两个水贼有那么有种？杨远是不大相信……
更何况一人之前还被他折磨过，皮差点被扒了下来，现在身上带着伤，吃痛之下，行动都不方便，怎么可能活生生把自己撞死？
“怎么回事？”
杨远紧皱的眉头走过来询问道。
几名城中的守备军兵神色怪异，伸手指了指地上两具尸体。
杨远仔细观看，很快也发现了。
他们二人的衣服上，竟然隐约还有自己。
将衣服展平之后，发现上面是用鲜血写了一行大字。
他们的手指也都有被咬破的痕迹，本来是用自己鲜血写成。
杨远只是瞄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这些字写得很浅白，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但这就是说，他们被杨辰屈打成招，强行逼迫他们指责方英豪串通水贼，现在不堪受辱，一死了之。
看了看周围如此热闹的场景，城中的守卫兵兵们都是权贵世家的人，不用问，这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这两名水贼摆明了是死前也要恶心他一波。
现在无论他们如何作恶多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之前他们的口供就被全部推翻，根本不能用了。
而且这种事情，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指点策划，不可能是他们自发做出来的。
再联想到现在这个时间点，指使者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方雷霆真是好手段！人还没有到，反扑的攻势就已经连绵不绝席卷而来。
而且之所以能做到这点，至少说明，他在范云城中是有绝对深厚的根基。
别看杨辰等人带兵驻守城中，所有人都对他们毕恭毕敬，实际上暗中的不配合，才是最棘手的。
他们就这么点人，不可能将整座城池控制的无孔不入。
但是权贵世家对当地的经营，以及对人心的操控，足够让范云城中每一个人，从小吏到军兵，再到普通百姓，都有可能成为牵制他们的一颗棋子。
越是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想要加强对自己的控制，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除非杨辰选择像之前的陈爽那样，沉迷于美酒美色之间，只顾着享乐，那么这些常规时间就会将他高高捧起，定时进贡。
“怎么办？”
身后的几名军兵脸色也有些难看，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名声变坏，只能小声询问着杨远。
几人聚起来商议了一下，然后派人保护好现场，转身走出去。
刚刚到大街上，就发现范云城中的许多百姓，三五成群讨论着什么，看到他们出现，立刻轰然散去。
但是人人望向他们的眼神中，都夹杂着排斥和审视。
甚至杨辰他们，还能隐约听到“屈打成招”“嫁祸方家”等词语。
看来事情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已经彻底传开了。
杨远也没有和这些百姓一般计较，很快到达城头，将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了杨辰。
杨辰倒是并不意外，好像早有预料一样，点了点头。
然后眼神突然望向城外远处。
“我们的这个对手终于到了，准备迎接一下吧！”
杨远顺着视线的方向望过去，发现那里有一行人骑着马，向这边靠近。
他的眼力不弱，远远的就看清了为首之人的相貌。
虽然从未见过，但来之前也做足了功课，多少看过画像，一眼就认得出来。
“方家的家主，方雷霆！”
只不过现在的方雷霆，完全没有了一路上的紧迫和焦急，也不再迫不及待的赶路。
反而越是接近范云城，越是放慢了速度，一点一点朝这边磨蹭。
好不容易到了城下，一群人都从马上下来，说说笑笑的往里走。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连夜赶回来的，反而像是出去游山玩水，最后尽兴而归。
“哈哈……”
方雷霆打着哈哈，但是到了城门之处，朝四周望了望，脸上浮现出了疑惑。
“几位军爷，看起来面生，不像是我们本城的守备军兵啊！”
紧跟着，他又对着城门口一名认识的小丽问道。
“感觉老夫离开几日，这里的气氛变得都不一样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接下来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老夫已经派人到了方家传讯，怎么没人出来迎接？才离开了几日，方家上下就已经松散至此了吗？”
“你演！老家伙你继续演！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没点儿什么数吗？”
正好此时从城楼上下来的杨远，听到了方雷霆的自言自语，心中如此吐槽。
但是有了杨辰之前的吩咐，大家就是拼演技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子，拱了拱手迎了上来。
杨远首先朝方雷霆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方雷霆一听急忙摆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就要朝杨远行礼。
同时自责的说道。
“不好意思，实在抱歉！老夫因为临时有生意，特地赶去处理，结果竟然俗事缠身，未能及时赶回，不能代表我们方家迎接爵爷到任，实在是大罪！”
这都是他提前多少天都想好的借口。
“方家主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爵爷是后背，你应当亲自拜访才对。”
“但是……现在出了一点状况，还请方家主回去看看。”
方雷霆一脸茫然。
“什么状况？”
杨远也懒得再跟他演戏，直接在前面带路。
身后有城中的小吏，将发生的事情跟方雷霆讲了一遍。
“什么？我儿竟然勾结水贼！这个逆子！看他回来不把他大卸八块！”
方雷霆闻听之后，立刻摆出勃然大怒的样子，就差手边给他买个什么东西摔了。
但是旁边立刻有下人，用着杨远正好能听到的声音，对方雷霆提醒的。
“家主，你难道忘了，在您出门之前，正好这两天吩咐少爷要出门去谈一桩生意，这桩生意很重要，少爷应该抽不出身，去和什么水贼沆瀣一气吧？”
“对呀，看我这脑子！”
方雷霆立刻拍了一下脑袋。
“立刻派人去问一下清风商会，看英豪那小子去没去。如果他真的勾结水贼，做出了什么不耻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一行人刚刚走到方家门口，就信鸽飞了回来。
摘掉了腿上的书信，看了一遍后，立刻有下人对方雷霆汇报道。
“家主，正好是清风商会发来的消息，说现在和少爷谈生意，他今天一大早就到了那里，清风商会中都能作证。”
“太好了！太好了！这我就放心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终于没把我给气死，看来这件事情，应该都是一场误会。”
方雷霆胸前，好像长出了一口气。
“少爷原来是在清风商会谈生意，相互之间消息来往不便，怪不得一直不见人！”
“原来是老爷吩咐的，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闹了一场误会，搞得我们还挺害怕。”
立刻有大批的下人，相互之间心有余悸的说道。
正在此时，正好曹家也派了人来询问此事。
正好方雷霆将事情的经过和他们讲了一遍，曹家的人神色也舒缓了下来。
“原来如此，我们曹家家族也说了，方英豪那小子平时虽然不听话，但是大是大非从来不含糊，看来这次真的是一场误会。我这就回去禀报家主，让他老他人家放心。”
这一切都像是演情景剧似的，你方唱罢我方登场，说出个人安排好的台词。
而且一切都是当着杨远的面进行，好像是故意演戏给他看，但偏偏又挑不出毛病来。
杨远抱着肩膀，心中一个劲的冷笑。
方家的人也就算了，这曹家也真是会配合。事情都发生了一整天了，整个范云城传的沸沸扬扬，现在他们才装模作样的来询问，不是提前得到消息，和方雷霆唱双簧吗？
而且不用问，这个什么清风商会，一定跟方家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帮他扯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一切演完之后，方家内宅立刻有下人跑出来，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在他们口中，就是杨辰的军兵封锁了方家，然后趁机进入内宅偷取东西，被发现之后，愤而杀害了他们方家的人。
“这……”
方雷霆闻之脸色大变，朝附近看了看，然后面向杨远。
“这，杨爵爷是什么意思？事情就算闹得再厉害，我们方家也会全力配合，封锁也就算了，但这件事情是不是要给个说法？”
“没错没错！杀人偿命！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哪有打着办公事的旗号，到人家深宅大院偷东西的。杨爵爷高风亮节，可能不屑于做这种事情，但是手下的军兵出了败类，也绝对不能容忍放纵。”
“请求杨爵爷将凶手交出来，给方家一个交代！”
他们这边一闹腾，立刻就像安排好了一样，有大批百姓再次围了上来，在附近指指点点。
杨远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方雷霆故意磨蹭在大门口，不往里面走，然后这些百姓就像是提前埋伏好的一样，一下子就蹿了出来，人为安排的痕迹简直不要太明显。
可是还不等杨远给出答复。
突然，人群中有人提起了那两名死掉的水贼的事情。
听周围人再次复述了一遍，方雷霆的脸蛋立刻沉了下来。
“杨爵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方雷霆并无对他不敬之意，杨爵爷难道还要用此下作手段，来嫁祸给我们方家？此事必须给个说法，负责老夫就算拼着整个家业，要告上国都，去请国君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