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知县只想跑

逗一笔寒气直冒,这下在劫难逃,悔之晚矣,心道:“宋至理生前干过如此伤天害理的事,这口锅却要自己来顶?”

关键时刻,不能慌,不能慌。

这时,穆师爷抹了把汗,说道:“一个月前不是您,是您的上一任,大人您上任还没满一个月呢?您的上一任被土匪打了黑枪,当场惨死,这才调你来的。”

还好!

事情尚有回旋的余地,既然不是自己,说明情况,或许可逃死劫。逗一笔喜出望外,连忙解释:“好汉搞错了,徇私枉法的是上一个县官,他罪有应得,已经暴死,好汉消消气。”

逗一笔生怕白琅一个怒火烧到自己头上,话说的是客客气气。

白琅一听搞错了,悄悄问手下:“可是真的?”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上个月刘把式的一个兄弟跟俺们唠嗑,说他们大当家干掉了一个县官,好像是因为那个县官贪得无厌,坑骗了他们一批枪。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吹牛呢!”

“妈的!便宜了那狗崽子!”

逗一笔笑道:“没错吧,本县上任不满一月,今天才审了第一个案子,不会是我。”

“哼!你们这群吃皇粮的没一个好东西,可怜我那姐姐……”

白琅眼含泪花,一想到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越看逗一笔越愤恨:“拿你顶罪不亏。”

“哎呦!英雄啊,本县和你一样痛恨贪官,鄙人本来家境富裕,没想到被那天杀的县官坑掉一半财产,老父亲暴毙而亡,母亲伤心过度,卧床不起,可怜我那妹妹被强抢了去。为了报仇,这才倾尽家财,捐了个这么小官,誓死为民除害啊。”逗一笔说到动情之处,眼神竟有泪痕。

穆师爷看的是打心眼儿佩服,他跟这县太爷这么时间,竟没想到扯淡功夫一流啊。

那白琅将信将疑,这货咋比自己还伤心呢?

逗一笔情到深处,大叫道:“师爷!把那个杀千刀的王三代拖过来,再打二十大板!”

穆师爷有点懵了,为了那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不是说要保王三代一命吗?咋还主动上交呢?

说道王三代,白琅来了精神:“王三代,他人呢?”

白琅一分神,架在脖子上的刀,松了几分,逗一笔暗自窃喜,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王三代依仗家势,阻拦本县惩治恶霸,被本县严惩,现吊于公堂之上。”

白琅本意是为其姐复仇,不为私财,只要迎合他的情感爆发点,应该能博得一些同情,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逗一笔庆幸不已,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已然人头落地。

白琅大手一挥,一下涌进去五六个人,拎着麻袋连带人一块拖拽出来。

从麻袋里钻出一人来,长时间被蒙在麻袋中把脑袋别的通红,但是他皮肤黝黑,浑不似王三代娇生惯养出来的白脸。

“人呢?”

白琅一眼就认出袋中之人不是王三代。

“眼前可不就是了?”

“王三代那个瘪犊子,化成灰我都认识,想糊弄我?”白琅目眦欲裂,拧起逗一笔大叫。

逗一笔眉头皱在一起,焦急道:“哎呦,本县疏忽了,刚才本县人手不够,雇了两个路人帮忙绑的王三代,可能王三代买通了那两人,私自逃跑了。”

白琅怒火难平,到手的鸭子飞了,揪起逗一笔衣襟:“你说是啥就是啥?你让我咋信你?”

“好汉如若不信,可问一下看戏的路人,他们都看见了。”

这事做不了假,方才的确逗一笔把人吊在公堂上,逗一笔上前:“好汉赶紧派人去追,说不定能赶上。”

“还追个屁啊!县城这么大,谁知道人跑哪儿去了?”白琅暴跳如雷。

“如果知道那王三代与您有如此深仇大恨,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他跑了。”逗一笔也是一脸焦急,懊悔不迭。

“说!是不是你和那王三代串通一气,私自放跑他?”白琅无计可施,把怒火全都倾泻在逗一笔身上,“不说的话,把你这狗官的头砍下来祭天!”

“好汉莫急,您不知道那王三代甚是可恶,被本县打的皮开肉绽,就算跑了,也得找地方治伤不是?好汉不妨盯住全城医馆,守株待兔,说不定……”

白琅眉毛一挑,这是个好法子!喝道:“狗子!赶紧派人给我全天候盯着所有医馆,发现王三代那小子,别打死,给我留着,老子整不死他。”

白琅采纳了建议,就代表已经不再那么敌视逗一笔,逗一笔笑道:“好汉稍作歇息,那个师爷,上茶!”

穆师爷脸色颇为难看:“大人!哪有茶?你老人家为了筹钱,把县衙东西都卖的差不多了,您的那套茶具已经被人拿走了。”

逗一笔尴尬咳咳两声:“那个!好菜招待。”

白琅拾起地上的麻绳看了看,玩味的说:“恕我直言,大人这官当的恐怕也不如意吧。”

逗一笔耷拉着脸,满脸衰样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一个芝麻绿豆大的职位,磕磕碰碰那是常事,比不上好汉自由。”

“我倒觉得知县大人足智多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俺干一场大事业?”

“好汉身手不凡,趁着武昌变乱的空档,大捞一笔,哪能跟你比?我啊,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白琅一听有人夸他,还洞悉他奇袭王家的原因,顿时觉得找到了知己,简直不是手底下那帮目不识丁的家伙能比的。

这时,穆师爷鼓捣半天,才端上来,一碟腌咸菜……

没等逗一笔吭声,白琅瞄了一眼腌咸菜,看着这空空如也的县衙,说道:“县令做成你这样,也忒寒酸了点!”

“给!这是刚从王家搜出来的,也不知道值多少钱,给知县大人改善改善伙食。”

逗一笔接过手来,是一个翡翠茶炉,胎壁又薄又通透,他不知道这玩意儿值多少钱。

穆师爷眉飞色舞,显然看出了名堂,很是怜惜,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了:“大人!这个值老多钱呐,少说上千两,可惜了,如果能筹齐一整套,价格起码翻数十倍。”

白琅也不懂这个东西,歪着头询问属下,那小厮在口袋中摸索半天,还真的筹齐了一整套,一个茶壶,六个杯子,连带托盘都是翡翠的。

逗一笔一看,还了回去,说道:“这个太贵重了,本县不能收。”

“这个贵重?就这样的东西在王家堆成小山了,知县也是人,也得吃饭不是?”

“既然好汉有心,不嫌啰嗦,本县就多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