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公孙之女

沉默了一会儿，李昭问她：“你还打算去洛阳城么？就算从此换做民籍，但你准备以何为生呢？”

“妾身自是要去的，无论如何，妾身都不愿以青楼女子之身死去，唯愿来世，能做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

公孙大娘笑的很温和，即便嘴角的淤青，也不能减其丽色，至于李昭问的生计问题，她却没有多说。

李昭这才想起来，她好像把财物全带着了，然后落入了贼人手中，辗转之下，好像被自己分给别人了。

有点尴尬……

看她一脸笑容的向李昭道谢，丝毫没有遭逢不幸的沮丧，显然这些劫匪并未对她造成多少心理阴影。

模模糊糊的，李昭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便让她负责安抚其他五位女子，护着她们往洛阳去了。

一路上在李昭的精神催眠，和公孙大娘的细心安抚之下，那些女子的精神状态有了一些好转，自杀的念头也淡了一些。

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李昭也不可能一直照顾这几个可怜的女人，于是他轻描淡写的对她们说了一件事。

正好自己准备在洛阳开店，布庄绣坊之类的，需要一些人手，如果她们愿意的话，可以随自己一同前去，也算有份生计。

李昭这也是临时起意，说是开店，其实也就是找个安置她们的地方，当然，除此之外，也可以让她们顺手收集一下江湖传闻，市井异谈，汇总汇总拖人送华山开。

也不指望她们干出什么成绩，或者定下什么目标之类的，只要能让这些她们好好的活下去，在力所能及的时候，能帮一帮别的不幸妇孺，那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路同行，李昭已经发现了，其她几位只是普通妇道人家，没有什么主见的，但是这公孙大娘，委实是个人才，说话谈吐颇有涵养，为人处世颇有分寸，又善于沟通交流，安抚人心。

自从李昭拜托她安抚其她人之后，没过多久，公孙大娘就已经干的很好了。其她几位的轻生念头已经被她被打消了不少，虽然还不到重新燃生活的希望的地步，但至少她们眼中已经不在只有死寂和绝望了。

公孙大娘以前的职业，恐怕不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但这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每个人都有她的秘密，不必强行探问。

反正她也没有什么恶意，更不是刻意接近心怀不轨之辈，这点李昭倒是挺相信自己的直觉。

下午，沿河而行的李昭他们正在河边休息，那位被匪首拿来挡刀，伤得挺重的的姑娘醒了过来。

一开始她被还吓了一跳，就像受惊的小鹿一般，还是公孙大娘向她说明了情况之后，那姑娘才安下心来，并主动向李昭行礼，拜谢救命之恩。

“小女子赵婉雁，多谢大侠相救，您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教恩高姓大名？”

“赵姑娘不必行此大礼！”

李昭伸出双手，遥遥一扶，远隔三尺，便有一股劲力隔空将她托起。

赵婉雁年约十七八岁，眼瞳深邃，樱唇修鼻，体态纤弱，被山贼虏掠之后又身受重伤，面色苍白的脸上犹有泪痕，这种极是疲累的状态下，还坚持躬身下拜，便见其人不光是弱质芊芊，心中更另有一分坚持。

“不必叫我恩公，我乃华山掌门李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侠义中人份内之事。赵姑娘还是快快起来吧！”

稍微一用力，赵婉雁便感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坚定的将她扶了起来，心中正自敬意，就听李昭问起了话。

“赵姑娘是哪里人？如果不知如何回去的话，在下也可帮帮忙。”

岂料此言一出，似乎是触到了痛点，赵婉雁当即眼眶一红，双目含泪，盈盈水光浮现，秀丽的脸庞上，更是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悲伤之色。

公孙大娘与她同行过一段时间，对她的情况知道不少，便上前安慰起来，“妹子不要哭，贼人已经被李大侠尽数斩杀，令尊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赵婉雁心中悲痛难明，紧咬着下唇，在公平大娘温柔的劝说下，趴在她怀里大哭起来。

李昭也并不意外，刚才他仔细端详过这位赵姑娘，见她衣着虽乱，也颇有损毁之处，但是衣料甚是华贵，和那些村女的粗布衫不同。

而从衣裙的破洞中露出的剔透肌肤，更是白皙粉嫩，不似常年劳作之人。

她衣襟被风拂动之间，隐约可见挺拔健康的胸脯，在急促的呼吸下缓缓起伏，脸上虽有一些灰，却难掩秀丽之色。

加上还有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便是发丝散乱，却也不失娴雅，显然她出身富贵人家。

好好的一个大小姐，突遭此难，只是大哭一场，而没有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甚至精神崩坏已经是极为坚强了。

见其她几位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开始流出了伤心的泪水，李昭心里反而一松。

能哭出来就好，这些女人大哭一场，心里的郁结之气也许便会散去一分，寻死的几率也会下降一点。

这样甚好！也不枉自己出手救人。

李昭颇感欣慰之际，见她们有抱成一团，嚎啕大哭的趋势，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旁观，便悄然无声的离开了此处。

荒郊野岭的，李昭也没打算走远，只离开数十米左右，遥遥的还能听到她们的哭声，李昭从河里捞了几条鱼，将其处理干净，生火烧烤起来。

对于李昭来说，想要吃口新鲜的，直接飞上一段距离，就能很快找到酒楼饭庄，倒是少在野外开火。

“以后得带点调料了，还有锅碗瓢盆什么的和备用食材！”

李昭心里一边合计着自己还缺什么，一边以催动真气，以内力加热烤鱼又不使其焦糊难看。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鱼烤好了的同时，那边几位也找了过来，人人都是双目红肿，面有不安之色。

“来的正好，一人一条，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李昭招呼了她们一声，让她们近前而来。

公孙大娘与赵婉雁对视一眼，当先走了过来，分别在李昭左右坐下，在他的示意下拿起烤鱼，便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其她几位见状，也一同围到了火堆旁。

不同于其他人的拘谨，公孙大娘斯文有礼，却极为快速的将鱼吃完，拿出一张绣帕擦了擦嘴，便向李昭提出了一个请求。

赵婉雁的父亲，由于在贼人来临之际，率领家丁和护卫反抗，不幸被贼人杀害了，与之一同被杀的，还有队伍中的许多丁壮。

她们这几个女人，大多便是那时被掳掠走的，因此想求李昭允许，让她们沿着来的方向回去找一找，如果可能的话，收敛一下家人尸骨。

李昭点点头同意了下来，原本她们六神无主，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自然要定下一个目标，让她们下意识的跟上来，免得出事。

如今她们既然想通了，要回去收敛亲人尸骨也是人之常情，李昭自然不会阻止她们。

不过虽说李昭留下了不少马匹，一人一骑都还有剩余，但这些女子里面，会骑马的就三个人，还只是骑游春马的水平，骑术不甚高明。

所以尽管有人照料，她们还是磕磕绊绊的，花了两三天时间，才沿路返回，找到目标所在。

这个年月死在路边，尸骨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休说被野兽啃食，便是被人扒去衣衫布料，弃置在一旁，经过这几天时间便也腐烂了。

所幸的事，不知是被杀散的商人，还是路过的好心人做的，有人帮忙收敛过了，虽然只是在路边挖了个坑，将尸骨都埋入了其中，但也免去了它们受野兽啃食，肢体不全的下场。

见到她们都跪在土包前哭，已经晕厥过去了几个，便是公孙大娘这种外柔内刚的女子，也默默的流着泪，感伤万分。

李昭安慰了几句，告诉她们到了洛阳之后，可以置办棺木，雇人前来这里，重新帮忙分拣尸骨，使各自的亲人有落叶归根的机会。随后便在公孙大娘的协助下，带着她们向洛阳行去。

一路之上，李昭也不知她们商量了什么，总之在到了洛阳城之后，除了赵婉雁之外，其她五位也将自己的名字改了，变成公孙二至六娘了，算是与过去做个切割吧！

李昭将她们安排在客栈中暂时住下，给她们留下一些钱财，又嘱咐了两句，便离开洛阳城，向着不远处的“落京”城而去。

在洛阳城中的时候，李昭已经打听清楚了，虽然六扇门，安抚司等等的朝廷部分，还是处在原本的洛阳城中的，但是锦衣卫的部队却始终驻扎在对面的城市，想必老岳也在那里。

果然，李昭花费了一些时间，便找到了锦衣卫驻地，在报上自己和岳松涛岳千户的名字后，顺利的见到了老岳。

不得不说，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藥，李昭见到的老岳，便生动形象的表现出了一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整个人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不似平常的君子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