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昆仑山的传承
马车变作了敞篷马车。
只有一匹马和车架的底座。
原本的三人行变作了四人游,白千池坐在马车后面,两条腿空悬着,随着马儿奔跑随意的晃动着。
邬沧雨在赶车。
唐戈在给古之月渡了真气之后,她终于醒了过来,只是面色苍白,眼神暗淡,以往的活泼俏皮少了许多。
剑道修行者的真气便是剑气。
古之月轻靠着唐戈,双臂无力的垂着,低垂着目光,在想着某些事情。
白千池向后瞥了一眼,道:“她是怎么回事?”
古之月的眼神更加暗淡了一些。
唐戈无言,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白千池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口不言,这个姑娘应该是有些难以言明的秘密。
四人一马披星戴月的朝着南方继续远去,留下的车辙印很快便被风沙尘埃掩埋而去。
夜色更深,寒意弥漫,几人都没有困意,白千池更是无聊,他转过头看了看唐戈,一只脚抬起踩在木板上。
他说道:“真想不明白,昆仑山底蕴极深,你们为何不回去,反而要逃亡到南陆的万山之地?”
唐戈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着闭目养神的少女,轻声道:“云剑宗的长辈甚至是尤宗主都会去昆仑山要人,这种时候回去不合适。”
“这种时候?”
白千池面露疑虑,又问道:“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
唐戈看着他说道:“你的问题有些多了。”
白千池一脸无辜的说道:“我救了你的性命,自然成为朋友了,难道朋友之间不应该无话不谈吗?”
唐戈眉头一挑,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有趣,说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还没问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白千池仰天长叹,怔怔望着夜幕,说道:“有的人啊,就是不知道感恩,我救了他,他反而还要怀疑我。”
唐戈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白千池突然笑眯眯的盯着他。
唐戈只感觉毛骨悚然,这种笑容他只在宁知秋脸上见过。
不过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白千池说道:“其实我对昆仑山向往已久,漫漫长夜,闲着也是闲着,讲讲昆仑山的事呗。”
唐戈无奈道:“你想知道什么?”
白千池想了想,道:“世人一直推崇山主神通广大,讲一讲他呗。”
唐戈说道:“不可说。”
白千池瞪了他一眼,又道:“那讲一讲他的传人或者弟子总可以了吧。”
唐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此人有些装疯卖傻的成分,但下一刻又叹了口气,自己似乎有些敏感了。
白千池感觉有戏,紧盯着唐戈,满怀期待的等待着。
唐戈抬头看着越发明亮的月色,说道:“山主没有传人。”
“怎么可能?”
白千池睁大了眼睛,嘴巴也是微微张着,似乎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唐戈摊了摊手,道:“怎么说呢,可以说山主没有弟子或传人,也可以说昆仑山所有人都是他的传人。”
白千池的神色由震惊转为疑惑。
唐戈说道:“你所知道的那些昆仑山高手几乎都是山主带上山的,但山主并没有收他们为徒。”
顿了顿,他又道:“昆仑山的很多代强者都是山主带上山的。”
闻言,正在赶车的邬沧雨眉头微挑。
古之月靠着唐戈,睫毛微动。
白千池深吸了一口气,他是第一次知道这些关于昆仑山的秘辛。
原来山主是昆仑山的开派祖师,至今已经接近千年,也就是说山主活到了现在,至少已经活到了十年前。
他究竟是什么人,竟活了这么久?
白千池不解、震惊。
包括唐戈在内的昆仑山门人亦是不知晓其中秘辛。
但是唐戈只是疑惑,并不震惊,对于他这个穿越七世的人来说,这种事情或许真的存在。
七星劫难之后没过多少年,山主登上了那座浴火重生的神山,并且将其命名为昆仑山。
他是开派祖师,也是掌教,亦是登上昆仑山的第一人。
后来山主陆续带了很多人上山,那些人皆是根骨奇佳,无一不成为了昆仑界的大人物。
人的寿命终是有限,终将会陨落于天地,但这些人也有传人留下。
后来山主又从昆仑界找了一批根骨奇佳的人上了山,作为之前那些大人物传人的师弟或者师妹。
如此下去,已是过去了近千年。
除了山主每一次带上山的那些人留有传承之外,昆仑山现存的大人物有几位也是山主最近几十年带上山的。
岑夫子、叶浒,还有某些崖主,十年前陨落在诛仙阵下的剑圣亦是如此。
他们看似是山主的传人,实际上辈分却是比山主矮了无数倍。
或许这也是昆仑山有一股隐藏在暗中的力量的原因之一,当然唐戈并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白千池。
但白千池虽然看似骄傲自恋,思绪却极为敏锐,他问道:“这么多年,山主一直这么做,两方不会有矛盾吗?”
一方是山主带上山的人。
一方是那些不断传承下来的人。
其实他们并无差别,只是随着时间的累积,自然有人心中产生异样。
尤其是山主最后一次带上山的那些人,底蕴和根基都不深,自然被那些传承了无数年的昆仑山门人所不满甚至是不屑。
剑圣是这种人,但也是因为他惊世的道行,那些人并不敢说什么。
但是十年前剑圣陨落之后,这种苗头便再次出现。
就算岑夫子、叶浒等人都是无相境强者那又如何,他们自然也有无相境的修行者。
虽然有些差距,但毕竟都是站在修行界顶尖位置的大人物。
唐戈看了白千池一眼,随意说道:“有矛盾就有吧,没关系。”
白千池逐渐恢复了平静,撇着嘴说道:“你倒是看的开。”
他突然有个莫名的想法,昆仑山以后会不会在内部爆发一场大战。
唐戈一眼便看穿他心中所想,说道:“短时间内不会出事,至少不会被云剑宗和贪狼殿占了便宜。”
白千池尴尬一笑,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你们昆仑山本就和贪狼殿不和,如今又和云剑宗闹翻了,看来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喽。”
唐戈轻轻拍了拍古之月的肩膀,没有理会他。
白千池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道:“你说昆仑山的前辈们会不会为了不得罪云剑宗而让你们几个沦为弃徒?”
邬沧雨眼神微寒,向后看了一眼。
古之月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唐戈说道:“不会。”
白千池说道:“你怎么这么自信?”
唐戈说道:“之月和沧雨是昆仑山未来的支柱,自然不会被逐出山门。”
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他不会说,他想到如意袋里的那个金字塔,突然感觉还不错。
白千池像一个去厨房偷吃没有得逞的孩童,长叹了一口气,眼皮耷拉着,似乎还在想昆仑山的故事。
唐戈看着他又说道:“虽然现在甩掉了云剑宗和各宗门的追杀,以后恐怕也不会太平,你就打算跟着我?”
白千池耸了耸肩,说道:“反正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去哪里都一样,不过我感觉跟着你能帮助我扬名立万。”
他望着夜空笑了,笑容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唐戈说道:“你就这么想出名?”
白千池斜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像山主这般大人物,天下皆知而又无人敢欺,谁不想成为?”
唐戈微微一笑道:“首先你得有那般境界才行。”
白千池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去,独自望着星空。
唐戈低头看向古之月,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嘴角有笑意浮现,脸色都显得不那么苍白了。
唐戈说道:“没事的话就起来自己坐着。”
古之月嘟着小嘴,一脸无辜的说道:“还有些难受。”
唐戈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动,任凭她靠着。
少女梨梨涡浅笑,体内那存在了十几年的缺失感好像被什么东西填充了一般。
夜风虽冷,却有暖意围绕。
……
……
远离五株林,马车又向南方行驶了一段很长的距离。
本该已经到了天光洒落的时间,天穹上却被铅云密布。
忽而风骤。
远处的天幕阴暗沉重,压向群山,从苍穹上飘落的雨丝,在凛冽呼啸的风声中,卷过苍茫的大地。
细雨落下,马车上的几个人还在前行着,几个孤单的身影略显悲凉。
荒野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四下莽莽,只有一条古道从远方延伸而来,又孤单地向远方延伸而去。
铅云里,闷雷声响起,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
天地肃穆,荒野上只有风声雨声,天光暗淡,古道延伸而去的远方出现了一个黑点。
黑点逐渐变大,竟是一间酒馆,旌旗上的几个大字随着风雨摇曳。
马车停了下来,四人走进去,不一会儿,邬沧雨又走了出来,手上多了一张草席,为大黑马披上。
这是个荒野小店,最简单的酒馆陈设,身材臃肿的老板慵懒的坐在柜台之后,他眯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
唐戈四人走进来,他没有察觉。
他们坐了下来,他还是没有动静。
他们坐了有一段时间,他依然不动如山。
古之月跺了跺脚,气冲冲的走了过去,竟是听到了细微的鼾声。
唐戈说道:“无碍,在此等雨停吧,一时之间不会有人追上来了。”
说着话,他掏出了如意袋,光芒闪烁之间,桌子上出现了几坛酒。
星河镇的清河酒。
唐戈随意打开一坛,饮了起来。
白千池面露喜色。
古之月和邬沧雨不喜饮酒,或许是因为年龄还小。
外界的雨势更急。
唐戈饮着酒,抬头看向外面的雨幕,偶尔还会响起闷雷之声,雨气扑面而来,竟有一丝凉意沁入心脾。
某个时刻,他忽然看向白千池问道:“上官隐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