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五章 药王问症
萧凝儿道:“久闻雪魔大名,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唐西瑶道;“我虽然没见过这人,但以前听多了他的传闻,总觉得他不是坏人,真想不到。。。”
雁无忧道:“你太天真了,真正的狠角色就是不动则已,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那些平时小打小闹的不值一提,对不对,小小?”
始终在旁不做声的冷小小听闻,却道:“我只是在想,他为何要这么做?”
又过几日,唐西瑶和叶随云被孙思邈唤至赏星居中。孙思邈说道:“叶少侠的离魂症可治。”二人大喜,唐西瑶对叶随云道:“你瞧吧,我早说这天底下没有我师父治不了的病。”
孙思邈摆摆手道:“先别着急高兴,让老夫说完。”二人见他神色肃然,方才的兴奋立时消了。孙思邈接着道:“经过两天查验,可确定他中了一种奇毒,名作‘天蚀灭’。”他看唐西瑶似乎欲言又止,便道:“你想问为师,为何从未见过这种毒。很简单,因为中了此毒的人片刻即死,从无活口,毒性之烈实乃天下第一。因此你也没有机会去学习钻研。”二人面面相觑,唐西瑶不解道:“那他。。。”
孙思邈道:“所以叶少侠还活着,不得不说是个奇迹。”他示意二人坐下,又道:“从叶少侠的脉象来看,乃是四年前十月上旬中毒,因为他的内功修为太过深厚,竟可不受毒性侵蚀,将其压制在体内。”叶随云对过往一无所知,更何况是四年前。但唐西瑶却记得明明白白,回忆道:“四年前的十月初,正是丐帮帮主的坐礼之日。也就在那一日,他被金吾卫羁押,后来在草子林被方浚等人半路截杀,我记得你的手臂被方浚的扇子划伤,定是那时候中了毒。”
孙思邈点点头道:“那便对了。”他对叶随云道:“以你的功力,若是寻常毒药,随着内息吞吐,及正常排泄,便可慢慢化解散于体外。但天蚀灭毒性太强,虽然一时无法对你造成影响,但你也无法将其化解,因此便留在了你的体内。而这种毒之所以叫天蚀灭,便是因为它会随着血液在体内快速游走,最后到达头颅之中,侵蚀脑髓,神仙无救。”
唐西瑶有些慌乱,问道:“师父,你是说那些毒现在就在他头颅之中?”
孙思邈点点头道:“不错,他的护体真气将毒药压制在颅中。昨日我用太素九针寻毒法,确定了毒素集中之处。”唐西瑶有些担心,问道:“师父,你是说要给他开颅。”唐西瑶也曾用这医法给人打开脑骨,就像曾在白帝城中给小梦子做的一样。但如果对象换成叶随云,却由不得她不担心。
孙思邈摇头道:“若是能开骨倒好了。可惜他脑中毒性所在得位置,是无法用此方法的。想必刚中毒时,你会经常无缘无故的昏蹶。”叶随云一脸茫然,唐西瑶急道:“对,正是如此。那时我就怀疑他是中毒,可数次查验后,却半点中毒痕迹也无。还道是自己想多了。”
孙思邈道:“此毒算是天下第一奇毒,不同寻常药物,无色无相,见血即走,根本无迹可察。他时时昏蹶,就是因为毒素困在脑中位置的影响。”他扒开叶随云的眼皮观察后,又切了脉搏,说道:“后来他吃了一种药,将毒性消弱了不少,想来便不再出现昏蹶之象。”
唐西瑶道:“师父您真是老神仙,这都能看出来。”
孙思邈笑了笑道:“这有何难,从他眼瞳中的白丝深浅即刻断定。”唐西瑶立时想起,当日在闻香岭,天歌也是这么说的。对师父道:“是个小姑娘送药给我们的。名字叫。。。”
孙思邈伸手拦住唐西瑶话头,稍稍沉吟,笑了笑道:“想必她和你差不多大,名字叫做天歌吧。”唐西瑶更奇道:“师父,你认识她?”
孙思邈道:“先不忙说她。这个药虽然可以遏制药性,却依然无法彻底解决问题。”他用手又试了试叶随云的手腕后,啧啧称奇,说道:“可是你竟然有幸,遇上了淮南的律宗圣僧鉴真大师,当真是命不该绝。”
唐西瑶惊奇道:“这。。。这您也知道。。。”
孙思邈道:“若非鉴真大师以清凉咒的九字真言法印灌入他脑袋里,无论他功力多高都活不到现在。”唐西瑶到此方明白,那日在扬州,鉴真在最后登船之前,手抚叶随云的头顶诵经,原来内里竟有这等深意,不由的满心感激。
孙思邈道:“清凉咒法印唯有修行道行高深之人方可掌握,除滓去秽,涤心平意,岂是等闲可得。真不知你们做了什么,竟有这等机缘。法咒加持,将毒性完全锁住,他才能一直活到现在呀。”
唐西瑶叹道:“师父,现在弟子终于明白,与您老人家相比,我可差的远着呢。”
孙思邈道:“你道为师这九十多岁是白活的吗。本来如果就此下去,即使毒性不清,也无大碍。可是叶少侠头部又被人以极阴狠的内力重击,毒性复散,侵蚀到了其他部分,这才最终导致他失去记忆。”
唐西瑶气道:“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才制出这等可怕的毒药。”
孙思邈长叹了一声,默然不语,似乎想到什么。唐西瑶也不敢打扰。过了一阵,孙思邈问道:“你可听说过北天药宗?”
唐西瑶摇摇头,孙思邈道:“也难怪,这北天药宗并非江湖门派。而是齐聚了天下间最好医者的一个组织,当中每个人都是杏林高手,他们聚在一起,只为钻研医术,修炼草药,以求达到治愈世间所有疑难杂症。甚至到最后,追求的不仅是治病救人,更要延年长寿,成仙问道。”
唐西瑶越听越奇,道:“若真有这样的组织,怎会少了师父你。”
孙思邈笑道:“不错,北天药宗正是我创立的。”唐西瑶登时傻眼。孙思邈道:“当然不止我一人,创立之初,尚有另几个岐黄同道。我们师兄弟相称,满怀理想,互相印证补缺,十几年间在医术上突飞猛进,甚至修正了很多前人医术中的谬误。我们当中不少人都被朝廷内外或是江湖门派以重金聘请,却无一人离开。但时时游走四方,悬壶济世,也因此声名大噪,为世人传颂。”
唐西瑶道:“既如此,北天药宗该当闻名天下呀,为何我却从未听过。”
孙思邈道:“可惜,这人世间,无论何时何地,何种目的,只要人多便会产生纷争。后来其中有一个人,也许是突然感到炼制寻常治病的药物太过无聊,便转而研制毒药,旁人劝他也不听。而此人在药石上的天赋极高,经过数年,终于被他制出一种奇毒。。。”唐西瑶脱口道:“天蚀灭。”
孙思邈道:“正是。此药太过狠烈,中者立死,根本无从解救。众人都不理解他何以做出这等可怕之物,纷纷谴责。他当时不声不响,毫无争辩。谁知当夜便以此毒将下在了其他师兄弟的饭食之中。”
唐西瑶惊恐的掩住了嘴,叶随云亦觉后背冰凉。孙思邈道:“那日也是我命大,并未像平时般和大家同时开饭,晚到了片刻。待我到时,已然无人幸存。他见事情败露,便连夜逃走。我只顾着伤心惊恐,也未曾想起将他捉拿。”说着又是长长一声叹气。
叶随云听的义愤填膺,说道:“这等罪大恶极的狠毒之人,竟也有脸当大夫。”唐西瑶问道:“后来呢,这个凶手可伏法?”
孙思邈道:“北天药宗一夜之间风流云散,后来我经常听说,江湖上有人死于各种奇毒,问过症状后,我就猜到那都是他的手笔。那时我心灰意赖,也无力找他报仇,但想此人自会有报应。果然,后来听说他作恶太多,为世人所不容,因此逃入恶人谷,这才苟活下来。”
唐西瑶听到这里,脑海中想起一人,奇问道:“师父,你说的该不会是。。。”
孙思邈道:“不错,他就是我的师弟,十大恶人之一,‘阎王帖’肖药儿。”唐西瑶万想不到,师父竟然与肖药儿有这样一段往事。
孙思邈道:“你先前说的那赠药少女便是姓肖,名叫肖天歌,正是肖药儿的独女。”唐西瑶虽然惊讶,但细想之下,却也合情合理。否则一个小女孩,医术再高,又怎能辨别得出这等奇毒,自然是她早就知道其中的药性。
孙思邈道:“但是她肯赠药,也说明她与其父性子确实不同。”至此前因后果说明,唐西瑶也已胸中了然,问道:“就是说叶哥哥的离魂症皆是脑中剧毒所致。只要能解毒,就可恢复。”
孙思邈喝了一口茶,点头道:“叶少侠的毒深入脑髓,外力已无法将之清除。只能祈望有解药将其化解。一旦毒素消解,记忆自然恢复。这就是为师方才告诉你们,此症可治的原因,但是。。。。”
“但是,您却没有解药。”唐西瑶道。
孙思邈深有忧色,道:“当世若真有解药,只可能在肖药儿手中。”唐西瑶站起身,深深望着叶随云,说道:“就是说,我们要去恶人谷走一趟了。”
孙思邈道:“为师想到,现今恶人谷和浩气盟之间冲突不断升级,两方斗的越来越紧,那恶人谷更是万险之地,瑶儿你。。。”
唐西瑶道:“我早对您说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徒儿都一定要治好他。”眼见孙思邈愁眉紧锁,她笑了笑,上前给师父双肩按摩几下,道:“不必担心,有叶哥哥在,还有什么可怕的。更何况还有冷小小和无忧子这些家伙,我谅他们也不敢不去。”
众人得知要前往恶人谷后,冷小小和雁无忧自不必说,二人与叶随云是至交好友,哪有推辞的道理。慕容云清本就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况且雁无忧即去,她岂会落在人后。对萧凝儿来说,叶随云算得上是仅有的异性朋友,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加之令人谈虎色变的恶人谷之名,不由胸塞间一股豪气顿生。一同返谷的几个人唯有齐御风因腿伤未复,难以成行。临行前众人来告别,齐御风只淡淡表示要大家保重。
几人结伴起程,在唐西瑶和叶随云心中,此行最终能否顺利拿到解药,实属难言,倒也不是心急的事。因此一路上和众人说说笑笑,并不疾赶,倒也惬意的很。
几日后,行至涿州,雁无忧想起据此不远住着一个朋友,有心去探访,几人自无意见。转道走了两个时辰,众人已饥肠辘辘,慕容云清不停喊饿。雁无忧道:“你们且忍耐一下,我这个朋友,不仅是武林朋友,家里还富得流油,保证有好吃的招待。”
冷小小笑道:“想不到你还有关中雷枪门的朋友。”雁无忧瞪大眼道:“你何出此言?”
冷小小道:“关中地区牵连着长安的安危,各等势力所在,我天策府早已查的清清楚楚,又怎会不知。此方圆百里之内,真正数得上有些名气的不就是‘二郎神’杨鹏远的雷枪门。”
雁无忧一伸大拇指,赞道:“冷大将军心思细腻,执掌乾坤,佩服。你说的不错,不过我认识的可不是杨鹏远,而是他儿子杨冲。这小子前两年随他爹上纯阳宫拜见我师父。后来杨鹏远说起想让他儿子见识见识纯阳武学,师父便命我与他切磋一下。。。”唐西瑶突然道:“那定是你输了,我听闻杨家枪法快疾如电,势如奔雷,厉害的狠呢。”
雁无忧怒道:“谁说的,我不过动了动手指,就把那小子收拾的服服帖帖。后来这家伙对我佩服的不得了,整天雁大哥的叫。”瞧他生气的样子,大伙都是好笑。
终于远远见到杨家庄,几人拍马疾赶,来到近前,却不由呆住了,只见门前挂着长长的白幡,左右各一个大白灯笼。这时大门呀的开启,走出一个老翁,喝问几人找谁。众人见这老人态度蛮横,语带敌意,都甚是不解。唐西瑶率先回过神道:“敢问老丈这里可是杨家庄?”
老翁见说话的是个美丽少女,脸色稍稍好转,点头道:“你们是什么人?”唐西瑶一笑,指了雁无忧,回道:“我这位朋友是贵庄杨公子的好友,专程特来拜谒。”雁无忧也道:“没错,老丈你在这里恶狠狠,倒不如去将杨冲叫出来,就说纯阳雁无忧来访,他一听便知。”
那老翁稍一犹豫,要众人等候,独自去回报,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快步迎出,正是杨冲。
杨冲看到雁无忧,不禁嚎啕大哭起来。待他情绪稍平,雁无忧问起事由,这才知道,原来三日前,雷枪门门主杨鹏远突然死在家中后院,后经仵作验尸,在他背后发现一大块殷红血印。
听到这里,众人愕然,萧凝儿道:“又是王遗风。”
杨冲道:“正是,这恶贼罪恶滔天,不仅害死我父亲,还留下一纸书,说三日之内血洗我杨家庄,鸡犬不留,算来便是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