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陆承渊夜游故地
汪直派元景前往福建建宁卫缉拿杨华回京，京城与福建相隔甚远，就算是快马加鞭，中途不做停歇，怕是数天时间也回不来。
朱雀等人联系的朝廷命官，只需等元景把人押解回京之后，再进宫面圣即可。
不过这几天汪直倒是没有闲着，不停的在外奔波，侦查缉拿大小官吏。西厂刚刚成立，他需要更多的威望和成就来巩固地位。而陆承渊等人倒是落得清闲。
一夜晚上，此时已然进入寒冬时节，雪花无声无息的飘入了世间，洒落在枝间和房顶之上，北风却倒有些拘谨，不再那么桀骜不驯了。
陆承渊在房间里打开窗户，一阵冷风迎面吹来，他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屋顶，脑海里却不由得浮现出了叶倾城那娇羞可怜的脸庞，离开药王谷许久了，也不知道她在药王谷过的如何。
此时一阵“咚咚咚”敲门声传来，打断了陆承渊的思绪，他关上窗子，走到门前打开，见门外站的是朱雀，不知道这深夜突然来找他是什么事，陆承渊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将她迎了进来。
朱雀走进房内，轻轻抖落了飘落在肩头的积雪，然后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一言不发的，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热茶。
陆承渊见状便笑着开口问道：“怎么了？到我这一句话也不说，就奔着这壶茶来的吗？”
“陆承渊，你跟我老实坦白吧。”朱雀抬头看了一眼陆承渊，将茶杯紧紧的攥在手里问道。
“坦白？”陆承渊被说糊涂了，他坐在朱雀旁边问道：“坦白什么？”
“现在叶倾城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朱雀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道。
陆承渊一听，尴尬的笑了笑，又到桌前也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吧。”
现在两人的关系连陆承渊也不清楚，要说不喜欢的话，陆承渊心里又时时挂念。
“陆承渊，如果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那你就不要拐弯抹角的。从那日你带她回六扇门，我就感觉出了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我们逃离六扇门的那天，她尤其担心你的安全。还有在药王谷的时候，她对你的感情傻子都能看出来。”朱雀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一本正经的说道。
陆承渊听完以后，睁目结舌的看着朱雀，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而我，我承认我喜欢你，从你在破庙里，把我从兰五郎的手里救出来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现在我就想问你一句，我喜欢你，你喜欢她吗？”朱雀一脸期待的看着陆承渊问道。
陆承渊撇了撇嘴，说道：“现在的形势……”
陆承渊话还没说完，便被朱雀打断了，“你不用跟我讲什么大敌当前，不想讨论儿女私情的大道理，这两件事是完全不冲突的，你就简单明了的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她？”
陆承渊没有急着回答她的话，而是在心里徘徊着，因为叶倾城的脸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喜欢她的笑，喜欢她关心他。
陆承渊虽然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朱雀却是看在眼里，她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我知道了，叶倾城是挺可怜的，不过她也是个好姑娘，以后我对你就像是跟玄武白虎一样，我们还是好兄弟。”
说完，朱雀没有给陆承渊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了。
陆承渊无奈的笑了笑，朱雀的心思他何尝不懂，只是这心里有了人，怎么还装得下另外一个呢。
此刻窗外大雪纷飞，身在北国的陆承渊，即使在寒风凛冽的寒冬里，只要想到叶倾城也似在南国的艳阳里一般温暖。
陆承渊心中有些烦闷，他披了一件外套便开门出去了。
四郊飞雪暗云端
惟此宫中落旋干
绿树碧帘相掩映
无人知道外边寒
这首唐朝吴融的《华清宫》用在此时再恰当不过了。
陆承渊独自一人走在寒夜的北京城里，寒风侵袭，街上早已空旷无人，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
自从回京之后，六扇门被裁撤，一世英雄的青龙被残害狱中，众人逃到药王谷，又复返京城，寄居在西厂灵济寺内，不由得有些黯然伤神。
对于汪直这个人他不了解，只是当前在这京中，除了他也没有别的寄托之处。药王谷钟老谷主安排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目前汪直一心与魏忠贤争权，做事高调，势头紧追东厂，着实引起了东厂的注意。可是像朱雀说的，倘若等西厂坐大，汪直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魏忠贤，他也不得而知。
青龙死后，朱雀三人便跟着陆承渊，俨然以他为首。而当前自己势单力薄，日后该如何在东厂和西厂之间周旋，需要好好计划一下，毕竟他承载的还有别人的性命。
不知不觉间，陆承渊来到一个小院前，他心底一颤，这正是他父亲尚在京中任职时，所居住的小院子，当时离京便将它售卖了出去。
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陆承渊竞又回到了这个生他的地方，幼年的时光仿佛历历在目。
想起那时候，一进门正中便是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通着厅堂，院中种着两棵樱花树，每当父亲处理完公务回到家中，陆承渊便会在樱花树下练习武功，父亲则坐在堂前的藤椅上，满含宠溺的看着他。
母亲则会为父亲泡上一壶热茶，然后去做他喜欢吃的饭菜。
或者，父亲也会时不时的，邀请六扇门的同袍到家中饮酒，那时候青龙也会随着他父亲来，两人便在树下嬉戏玩耍。
可是转眼间，却已物是人非，只剩了陆承渊独身一人。
他伸出手想要推开门，却蓦然停住了手，这院子保留了他儿时快乐的时光，为何非得要去打破它呢。
只是一墙之隔，却是两般别样不同的人生，体会着人间悲欢离合，那段已经回不去的时光，是让陆承渊在这寒冬街头，唯一感到温暖的记忆。
他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灵济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