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醉了的柳深旗
时间倒回马半城将白马的缰绳递到马景禄手里的前一刻。
看台上鱼飞刚与马景福,柳深旗相互举杯喝了一杯放下。
“马公子是不是羡慕你那个弟弟成了白马王子,还得到了一个宝贝马鞍?”鱼飞砸吧了一下酒的余味,谑笑道。
这回拿来的酒好了很多,醇香之味道重于辛辣,鱼飞也喝着爽口。他虽然不嗜酒,可酒量也不错,啤酒,红酒,白酒来者不惧,曾经也把三种酒混在一起喝,不过那次醉的一塌糊涂,从此再也不那么干了。
“白马……王子?鱼兄弟真会形容,我这弟弟出身高贵,外形俊秀,还善书画。若是将我父亲比为王,那我这弟弟可比我这个哥哥更配得上王子的称谓了。”
“实话说吧,马公子不觉得这白马配金鞍好看是好看,却炫富炫的太厉害,而且只是样子货,很不切实际,金鞍那么重,会影响马的奔跑速度。”
柳深旗自打被小脚丫一嗓子提了神之后,似乎清醒了一些,或者说他的积蓄已久的馋虫已经被喂得差不多了,这时大力拍了一下鱼飞肩膀,说道:“错了……你错了!不重不重,我没觉得重。”
这酒鬼喝多了下手不知轻重,拍到鱼飞肩膀上“啪”的一声响,这也亏的是鱼飞“发育超常”的体魄,换一个人一定被这一下子打趴下了。鱼飞蹙着眉头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小脚丫早就被这醉鬼吓走了,跑得远远的,在角落的桑木隔板下逗弄一片红蚂蚁玩。
鱼飞“斯~”地吸了口气道:“轻点,柳大哥,你还知道轻重吗?再说以你的功夫即便配上金鞍,自然也会说不重了。”
“我又不是马,配什么鞍?”柳深旗还算没有彻底糊涂,听出了鱼飞借机嘲讽。
“柳总镖头没有说错,确实不重,那琉璃金是产自龙池森林地下火脉的稀罕矿物,只是像黄金,却并不是黄金,它可黄金轻多了。”马景福随口解释道。
几人一边看着两列看台组成的场地中央人群集中处的白马金鞍,一边喝酒闲聊。这时看台下正有一名参加马赛归来的骑士经过,这名骑士裹着一件灰袍,三十来岁的年纪,络腮胡子乱糟糟的,头上扣着一顶低沿护耳风帽,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架势。
当场地中央,马半城将马景禄使劲夸赞了一番后,将白马的缰绳递到马景禄手里时,异变发生了,人群中跃起挥舞双刀的杀手冲向马半城,人们纷纷惊呼避走。
蓦然间,一股衣袂破风声蓦然起自台下,然后就是咚的一声响,鱼飞他们的看台上多了一个人。
那人正是那个灰袍骑士,他从马背上一跃到了看台上。随风激荡的灰袍下现出了两个短柄六棱锤,看台上众人还不及反应,灰袍人一锤就砸飞了一名站在台边的马家护卫。
那护卫横飞了出去,撞烂了三四米外右侧的桑木隔板,摔到了另一个看台隔间里,激起一片惊叫声。蹲在桑木隔板下看蚂蚁的小脚丫吓得长大了嘴,睁大了眼睛回头来看。
这灰袍人落到了台上,才显出了他壮硕的如半截铁塔一样的身形,膀阔腰圆,双臂顶得上一般人的大腿粗,手里的那一对短柄六棱锤就像两个小西瓜,难怪刚才他落到台上的时候,震得“咚”的一声。
灰袍人一锤砸飞了站在看台这一角落的马家护卫后,身子向前猛扑,双锤一前一后,带着一股子千军辟易的气势,向着酒桌这边冲来。低沿护耳风帽下露出的双眼中凶光射出,盯着的人正是马家的接班人马景福。
马景福腰间也有佩刀,看灰袍人来势汹汹,他霍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一边向后退,一边急忙去拔佩刀。
三人中鱼飞的反应最快,他的手在桌边一掀,桌子立即飞了起来,连同桌上原本放着的酒杯菜碟子乱七八糟的一起向灰袍人扑面而去。而这时半醉间的柳深旗拿着酒壶还没反应过来,桌子上的酒杯飞出时他的眼中满是惋惜之色。
“轰”的一下,木屑纷飞,酒杯碎散的瓷片散乱抛射。
灰袍人一锤砸烂了飞来的桌子,身形不由一顿。这个看台并不大,宽窄也不过各有七八米。守卫在其他位置的三个青衫护卫已经过来阻挡他。
灰袍人陡然一声大喝,手中双锤在一个转身的姿势里舞动起来,像是两团圆月旋空而起。
“铿郎朗……”三把刀与双锤磕碰,在一阵冒闪的火星里脱手而飞,三名护卫托着膀子往后退,那灰袍人流星赶月一样地欺近了他们三个,双锤左右并出。两个护卫胸前各挨了一击,口中狂喷鲜血,手舞足蹈的向后飞起。
另一名护卫情急拼命,在左右两边的护卫被砸飞时,他见灰袍人中门大开,趁机一拳击向了他的胸膛。
灰袍人却不躲闪,呼地提起一口气,脸上霎时间升起了一大片铁青色,而露出的手臂也同样变了颜色。护卫一拳击中灰袍人的胸口,却如同击中了一块铁板,护卫手指骨断裂的卡巴声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护卫疼得脸都变了颜色,可还没等他叫出声来,他的脑袋就被左右夹击的六棱锤砸得稀烂。
向后飞起的两名护卫被鱼飞和马景福一人一个托住了后背放下。见到情势危机,鱼飞不打算置身事外了,他刷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身边这时有人打了个酒嗝,痴痴笑道:“呵呵……这是青煞护体功。”
说这句话的是脸上还带着醉酒红晕的柳深旗,他伸臂挡住了欲上前的鱼飞,呼出一口酒气,双目精光一现道:“我来!”一闪身就迎上了灰袍人。
灰袍人可不管是谁拦在面前,只管照头一锤砸下,那雄厚的力道让人丝毫也不怀疑这一锤就能把柳深旗砸进看台的木质地面里。
柳深旗探出手臂迎上了那只锤——鱼飞的惊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心里后悔的不得了,这一定是酒喝大了才会这么干,手臂还要不要了,自己怎么竟然听从了一个醉鬼的话!
鱼飞却没有听到手臂断裂的咔嚓声,柳深旗的手臂不是横着架上去的,而是斜着去拨挡。狂砸而下的六棱锤头和手臂接触发出了“铛”的一声响,六棱锤下落的方向就变了,贴着柳深旗的肩头落到空处。
柳深旗用手臂去挡武器的画面如此熟悉,让鱼飞想起来在马尾峡他就不止一次这么干过。这次离得很近,让鱼飞能看的清晰,就在手臂接触到六棱锤的瞬间,柳深旗的手变成了铜色,这种颜色可不是人晒出来的古铜色皮肤能比的,是含着金属光泽接近红铜的颜色。
一锤落空,柳深旗的另一手翻腕竖掌,掌心微凹,一掌击向灰袍人的胸口。
这一掌打的位置和刚才那名脑袋被砸烂的马家护卫一模一样,可灰袍人看到那变为红铜色的手掌,瞳孔一缩,脱口而出:“碎金手!”
话出口的同时他不敢硬接这一掌了,壮硕的身形陡然向后躬成虾米一样,另一只六棱锤横扫身前。柳深旗的手掌离灰袍人陡然凹陷的胸膛一下子增多了距离,他如果继续进身递掌,就会被六棱锤扫中他的老腰。
柳深旗对他的腰很是看重——腰不好怎么喝酒?他纵身而起,单足在扫来的六棱锤上一点,借力飘飞到了另一面没有被砸烂的木隔板前,而后又一蹬隔板,反身而回,不过手里却多了一杆虎头枪,枪上还挂着“神旗镖局”的条旗。
这杆枪一直就靠在那里,虽然柳深旗很想鱼飞能拿着它站在看台上,可也只能想想而已。
柳深旗这一跃,一点,一飘再一蹬壁而回,始终身在空中,就如一只飞腾的鹰隼一般迅捷。虎头枪在手的柳深旗更是雄鹰扑兔一样到了灰袍人身前半空,一枪下刺,正对着灰袍人胡子拉渣的大脸。
灰袍人双锤提到了头面,“铛”地一下挡住了这一枪。柳深旗身子落下,脚才沾到地面,带着醉意的狂笑声传出,他似是没站稳一样身子倾斜,虎头枪猛然的枪尖突然从下到上斜刺灰袍热闹咽喉。
灰袍人一声急吼,侧身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枪,那鎏金虎头都蹭到了他的络腮胡子。他此时确实急了,时间不等人,他是来行刺的,却被眼前的人逼在了下风,再不拼一下,结果要么是逃跑,要么就是个死。
柳深旗的“碎金手”正好克制他的“青煞护体功”,让他不能持强硬闯。而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柳深旗一枪在手后,更是把拿着短柄双锤的他吃得死死。
一寸短,一寸险,要想破敌,他只贴近了柳深旗才行。这快速刁钻的一枪被灰袍人闪过后,他一锤猛力下落,砸向柳深旗再一次平刺腰间的一枪,同时脚下走了一个弧线,欺身而进。
虎头枪忽然在柳深旗的振臂抖腕间一震,枪头上的条旗上扬翻卷,纷乱的旗影闪动中,枪尖一晃不见,忽然又出现在从侧面虎扑向柳深旗的灰袍人腰腹前。
灰袍人的左手锤砸了个空,而已经扬起来要去敲烂对手脑袋的右手锤也无力的从手中掉落,咚地落在地板上。一杆虎头枪已经深深扎入了他的腹部,这一枪忽隐又忽现,鬼魅般的现出了两杆不一样方向的枪,他应该说是自己迎上去的。
柳深旗又是一声狂笑,他似乎处在酒意上涌的亢奋中,手下毫不留情,虎头枪上扬,呼地把灰袍人壮如铁塔似的身子从看台上甩了下去。
灰袍人摔在台下滚了两圈,一时还没断气,霍然坐起了半截身子,视线所及却正是另外一场刺杀失败,那个“牧民”被长须护卫所杀的场景,他立时大吼了一声,向后翻倒,再不见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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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两列看台组成的场地被马家青衫护卫们暂时封锁了,前后门各占数名护卫,禁止原来在场地中的人离开。发生了刺杀马腾空土城商会会长这样的大事,自然需要查个清楚。
轰隆隆的蹄声从土城方向传来,一支骑兵迅速奔到了前门,这五十人的队伍盔明甲亮,清一色的青骢马,守门的青衫护卫直接就放他们进了场地,这是负责马腾空土城治安的“飞马卫”赶到了。
离洲和北洲一样,朝廷不设行政分级机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离洲大都督府手里,马腾空土城没有官府衙门,而是由离洲大都督府派驻的“飞马卫”负责治安缉盗。
其实这里发展起来也不足三十年的时间,百年前就是一片连城墙都没有的交易集市。不过是周围各部落和从外地来的商人每年定期来这里做生意的地方,后来人越来越多,从四十年前开始就有人定居在这里,还修建了土城,马家就是那时候发迹的。后来人们发现土城反而限制了马匹等大宗生意的交易,并且土城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大家也都忙着赚钱,就没人出钱修缮城墙了。
马腾空土城位于离洲东北部偏僻之地,它能繁荣起来出乎了所有人意料,包括离洲大都督府。最早的时候这里的所有治安力量都掌握大商人组成的商会手里,除了各家雇佣武者作为护卫外,他们共同组建了“飞马卫”来维护治安,实际上主要是维护他们的利益。直到这里的税收引起了离洲大都督府的重视,于是定期派税吏来收税就变为了派驻收税,而“飞马卫”也被离洲大都督派武将来接管了。
“飞马卫”都是骑兵,因为这里草原各部落的人众多,而闹事行凶之人都善骑马,只有骑兵才能应对。要养“飞马卫”的三百骑兵可是花费巨大,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离洲大都督府不出一文钱,直接坐地收税,然后拔出一部分养兵,而且理直气壮告诉商会,既然“飞马卫”是用来维护马腾空土城治安的,这养兵的钱自然要由这里出,大头主要就落在了商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