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浮生接引令

鱼飞从容一笑道:“有这回事,我也挺意外的,没办法,谁让我才华横溢,卓尔不群,如同沙尘中的一粒明珠,根本逃不过神僧的慧眼……而且这事刚才大寨主已经说过了,难道你不信他说的。”

鱼飞这句话一出,语惊四座。在座的那里领教过这种来自地球的“秀节操”?殿内的众人有震惊无语的,有议论的,有嗤笑的,竟然还有几声喝彩,不知道是赞鱼飞机智,还是赞他脸皮够厚。

右边座上的庆夫人以长袖掩面,忍俊不禁。

宝座上的布回顾正担心鱼飞出丑,自己也没面子,却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阴损,竟把自己也拉下水了,布回顾心中很有一种要下去揍人的冲动,目光锐利地盯着鱼飞。

凤二娘话语一滞,不由慎重起来,这小子虽说话古怪,却狡猾无耻,不好对付,她惊异又好奇地打量着鱼飞,思量着怎么探探鱼飞的底。

鱼飞呵呵一笑,又一句话刺激了凤二娘:“大娘,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如果不证实一下,你们两口子一定不甘心。我不喜欢和老人家争辩,这样吧,事实胜于雄辩,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知道我没有说谎。”

鱼飞准备从怀里拿东西,抬起粘着黄金甜饼汁液的右手,才发现需要擦一下,却无处可擦,没有纸巾真是不方便,干脆在身上抹了抹,伸手进去怀中掏东西。

凤二娘被鱼飞的一句大娘加上老人家气的站起身来,胸口不住起伏,脸上再没有了笑容,不论古今,这样的话对于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伤害值都是爆表的。她狠狠地瞪着鱼飞,看他到底能掏出什么东西,打定主意不会轻易放过他。

鱼飞这时遇到了一个麻烦——半天没摸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心里埋怨这古代连个背包,提包什么的都没有。小东西都放到袖子里或者怀里缝在衣服上的小袋子中,即不好找,又容易在作揖行礼和大幅度运动的时候掉出来。要不怎么电视剧里的古人做个案,犯个事啦,经常在现场留下东西,今天自己可算领教了。

胸口,肩头都包扎上着药,在怀中掏东西极不方便,鱼飞半天才摸到手里,向外拿的时候,一不留神脱了手,那件东西竟然贴着亵衣溜了下去。

麻蛋!

因为有伤在身,武士劲装的腰带扎得不紧,那东西钻过了腰带继续向下,因为鱼飞是坐着的,那东西就落到了裤裆里。

坑爹啊!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鱼飞抬头看了看,大殿里的人都在静静地看着这边,都在等着他拿出——证据!

在这万众期待的时刻,自己能让江湖朋友们失望吗?

大殿里,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鱼飞从木墩上一跃而起,低着头扭腰,抖臀,蹦跳,再扭腰,抖臀,再跳……片刻后,他将裤腿从布靴里提了起来,一个小木牌掉落在地上,鱼飞捡了起来,面不改色地大步走到凤二娘近前,把木牌举到她面前让其查看。

这时大殿里的人们才反应过来,男人们大笑,怪笑,女人们啐骂,偷笑,气氛热烈喧闹得到达了一个高潮,仿佛要冲破大殿的琉璃顶。

凤二娘这样风骚的绿林老娘们也招架不住了,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才惊觉自己一个老江湖,竟然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弱了气势。

“哈哈,凤二娘,快瞧瞧这健壮小哥裤裆里掉出了什么稀罕玩意!”有头领怪笑着嚷嚷。

凤二娘暗骂:“小崽子,老娘记住你了!”把牙一咬,跨前了一步,皱着眉头去看木牌上刻着的那副海上孤舟图。待看清后,眉头皱的更紧,这画似乎听说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这时身后一个呆呆的声音喃喃道:“可叹世人柯梦长,错把浮生做丘乡。孽海茫茫何人渡,孤舟一叶破黄粱。”

是丈夫的声音,凤二娘脑中灵光一闪,惊呼道:“浮生接引令!”旋即难以置信地看向鱼飞,问道:“你遇到的随波神僧可是渡姆教七大接引使之一,他还将随身令牌给了你?”

鱼飞心想这下搞定了,可以美美地吃饭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没办法,洗……神僧对我赞不绝口,说我气质超凡脱俗,非要给我,实在是盛情难却。”

鱼飞这自恋的话,这次却没有引起殿中众人任何嗤笑,大家都被“渡姆教七大接引使”的威名所摄,凝神去看令牌的模样。布回顾从黄金宝座上走了下来,边走边笑道:“久闻渡姆教接引使和浮生接引令的大名,却未曾一见,今日也让布某开开眼。”

凤二娘拱手道:“鱼小哥,适才不知真人在前,言语有所得罪,还请见谅。”

鱼飞把木牌交给来到近前的布回顾观看,顽皮心起,又逗了凤二娘一句:“你不仔细看看吗?就不怕是假冒产品?”

“不用看了,小哥有所不知,拙夫曾亲眼见过此物,若不是遇到了我,或许他已经入了渡姆教。”凤二娘摇摇头,未了,又瞟了自己丈夫一眼,脸上显露一丝少见的柔情。

徐老厨此时呆坐在案后,不言不食,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鱼飞看到这对夫妻的神情,心里开始八卦:“还真是巧,看来在徐老厨心里,美色还是比武功更有吸引力,也有可能他和我一样被渡姆教的自虐系武功吓住了,才被凤二娘这骚娘们给勾引跑了,这里面肯定有一段——凤二娘和徐老厨不得不说的故事。”

布回顾已经欣赏完“浮生接引令”,把木牌郑重交还给鱼飞,说道:“鹅毛入手轻,胜玉透体凉。果然并非俗物,鱼小哥能得接引使如此看重,真是羡煞旁人。”说话间,布回顾眼角眉梢都是喜意,今日鱼飞实在是争气,给自己脸上也增光不少。

布回顾眉毛一挑,看着凤二娘道:“如何,凤二娘,布某可是轻慢与你,你可心中服气?”

凤二娘看看布回顾,又环视了大殿中众人,刚才正经了片刻的表情又变回了轻佻媚态,噗嗤一笑道:“奴家不过一个弱质女流,在贵客高人前面又怎敢不服。布大寨主说笑了,青蟒寨高朋满座,我夫妇二人能敬陪末座也是侥幸。适才却有些不知好歹了,此刻颜面尽失,本不该厚颜留此,可是寨主交给我二人的差事还没有完成,怎么能就这样回山寨复命。”

“喔,我想你二人必有所图,不然如何会有闲暇来青蟒寨做客。”布回顾一副果如所料的轻蔑神色,转身向宝座走回去,背着双手道:“有事就快快讲来,都是绿林中人,有话不直说,却学谋士文人,绕来绕去玩些子花样。”

许久没说话的副寨主中,那个山羊胡老者“过林风”郭琨此时应和道:“大寨主说的极是,凤二娘你有事就说,不要再拿腔作势了。你二人可是‘赤发阎罗’座下八鬼中声名最盛的两位,‘媚鬼’凤二娘若是弱质女流,‘失魂鬼’徐老厨不就成了文弱书呆子了。”

众人听郭琨说的有趣,再看看徐老厨的呆样,皆哄笑出声。

凤二娘不管“过林风”郭琨已经是一个半百老头,大方的飞了个眼过去,说道:“非是二娘要矫情,而是这次来青蟒寨还需求证一件事情。正好此时众好汉和贵客共聚一堂,趁此良机二娘也请大家做个见证,评个道理。”

她站在大殿中央,装作一副柔弱样说着话。鱼飞刚回到座位坐下,凤二娘的媚眼又飞了过来:“鱼小哥,方才你问到我夫妇二人的往事,我没有讲给你听,是因为讲来无趣,怕小哥见笑。不过我还有一个极有趣的故事要讲,还请鱼小哥听我道来。”

这时侍女们又端上来了一道汤,放于案上。鱼飞一看,我擦!这布寨主还真是搞起了钟鸣鼎食的逼格,面前放了一个四足青铜方鼎,里面是一些山菇菌类炖的一只鸡,拿起羹勺尝了一口,纯天然无激素的鸡汤就是鲜美,鱼飞连连点头。

凤二娘见鱼飞点头,于是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故事娓娓道来:“距石岭寨六十里处,有一个叫梁家铺的小市镇,镇子因一户姓梁的粮商人家而得名,梁家几代人经营北洲与中洲的粮食买卖,生意越做越大,也将原本的小村庄发展成了一个以贩卖粮食为主的市镇,引来了上百户人家落户谋生。六年之前,有一户姓米的人家,父女两人,老父亲是镇海城的退职捕快,也在镇上经营着一家卖米的小店。梁家的这一代主人娶了十几房小妾,极好女色。不知怎么看上了米家闺女,要娶那位自幼习武,俊俏矫健的米有盈为妾,派人去下了重金聘礼求娶,老捕快却是硬气,断然拒绝。此事后两天,老捕快的米铺一直没开,直到有相好的邻居想起,前两日夜里曾听到过异常声响,觉得不对才入内查看,发现老捕快已经被人杀死在室内,闺女米有盈也不知道去向。街坊邻居只有将此事报于梁家,北洲凡是不建城的村镇,都是由居住者自理,梁家铺平时要是有事发生,就是由梁家委派雇佣的护院武师们来管。梁家来人查了几日,未有结果,可偏偏梁家却出了一事,一天夜里,梁老爷的内院突然失火,烧掉了几间房舍,听说也烧死个婢女,半夜里被卷着席子抬去后山坟地了。这事过去的七年后,就在去年秋,梁家铺在深夜来了一伙蒙面人,人数足有上百,闯入了梁家大院,将梁家人和护院武师们杀了个干净,劫了银钱,只放过了一些仆人婢女。上个月,到了我们石岭寨每年收‘平安银’的时候,派到梁家铺收银钱的寨中弟兄,竟然又被一伙突然来到的蒙面人打伤,逐了出去。”

凤二娘说到这里,环视了殿中山寨头领们一眼,其中有几人见凤二娘目光扫来,面露异色,眼神躲闪,扫到前排的时候,却遇到了一双寒冷的眸子毫不相让和她对视——是“半面蝮蛇”狄盈露在黑色面巾外的刺人目光。

凤二娘嘴角挂上一丝冷笑,不与狄盈对视,转向宝座上的布回顾说道:“梁家还在的时候,石岭寨每年都会从梁家铺得到一笔丰厚的‘平安银’贴补山寨用度。如今梁家虽然不在了,可梁家铺还在经营米粮,还有那么多的店铺在,这‘平安银’还是得收,不然寨中的兄弟们吃什么啊!青蟒寨掌握着贩卖私盐的密径,可以从朝廷‘取用司’口中夺食,不用收‘平安银’。可指北河以西十几个,指北河以东数十个大小寨子,大都是和石岭寨一样靠着‘平安银’过活。北洲不比中洲人口繁密,这里尽是荒山密林,往往数十里不见人烟村镇,只靠着一些‘买路财’可养活不了山寨那么多张嘴。如今失去了梁家铺的进项,大寨主你说说看,是否该查查究竟是何方神圣断了我等的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