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手足相争
李建成身形巨震，得到毕玄的助力，令其彻底摆脱了陈晨的心神影响，身子晃动间双眼不再茫然，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方才片刻时光，犹如做了一场回顾生平的大梦。此时李建成回过神来，扫视跪伏一地倒向李世民的长林军，面色连变数次恼羞成怒。
恨声道“老二！你赢了！但我不服，你我兄弟一场，何须外人插手！可敢与我一战！”
李世民漠然不语，只是怔怔望着李建成出神。
李建成再次大吼一声道“李世民！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李建成虽功力全失，此时一片寂静下，他竭力的嘶吼声仍在四野回响。
此刻的李建成犹如一头被逼上绝路的野兽，众叛亲离只能发出绝望的哀嚎。皇权富贵转眼成空，徒余一份末路的苍凉。
“李世民会应战吗？”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陈晨纵观全局，心中暗忖李建成这看似最后的疯狂，实则是豁出性命也要拖李世民下水。
李建成倘若此时死于兵乱，或是日后暴毙，李世民尚可粉饰推脱责任。但若是众目睽睽之下，被李世民当场诛杀，死于兄弟相残，那弑兄的恶名无论如何也无法洗脱。
李世民正是深知这一点，才迟迟不做回应。
“秦王殿下万万不可犯险！”
李靖一步迈出，俯身跪倒高声道“太子李建成放任手下霍乱后宫，并私下勾结突厥，致使草原联军大举进犯。已犯下通敌叛国之罪！此等叛逆人人得而诛之，末将请命击杀此獠！”
“李将军的好意，世民心领了”
李世民双手扶起李靖，长叹一声，神情极为落寞，痛心疾首道“无论他犯下何种大罪，始终是我的兄长。就由世民亲自应战吧，我李家男儿可以死，绝不畏战！”
众将士纷纷后退，自觉让出一片场地。李世民与李建成各自抄起一杆长枪，缓缓踏入场中。
陈晨对李世民与李建成的争斗并不关心，大部分心神都集中到毕玄与傅采林身上。
傅采林是言而有信之人，陈晨并不担心他会突施辣手。
突厥的使节团，已于今日下午在赵徳言带领下离开长安。而做为主心骨的毕玄却一反常态的留了下来，若说他没有图谋，任谁也不信。陈晨对毕玄不得不防，此等级数的高手不可轻视。
场中，李世民与李建成已然交手，战况不同于众人所想。
李建成并没有因功力全失而以命相搏，李世民也没有立时间击毙李建成。二人当年皆是沙场磨砺出的良将，一招一式均有悍勇之气。
枪出如龙，恰似两条盘龙当空飞舞。你攻我守，见招拆招。乌光纵横间枪风呼啸，金铁交鸣之声铿锵不绝。
两杆长枪交错间，迸溅起点点火星，于这夜色中甚是明亮。李世民与李建成同时露出一抹笑容，这般对练枪术，竟似是又回到了无邪的童年。胸中埋葬多年的兄弟情义，在这一刻重生，不假掩饰的释放出来。
交手二十几个回合，李世民倏的收枪后退，退出丈许距离。李建成亦撤步收枪。二人面上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肃杀。
陈晨见此情形心下了然，李建成终是在劫难逃，仅是这种程度的交手已然撑不下去。身子在微微颤动，显然他已没有精力继续战斗。
李世民手中长枪斜指地面，叹息一声道“大哥，世民给你先出手的机会…”
“你我恩怨今日了结！”李建成仰天长啸，脚步连动猛地冲出，长枪挺刺直捣黄龙。
枪锋直至胸前，李世民始有动作，左掌探出牢牢握住枪头，令其不得寸进。右手持枪一记横扫千军，扫向李建成的咽喉。
“嗤”一声轻响，枪尖划破血肉，迸射出一蓬血雾。
李世民双手弃枪抽身急退，衣袍如旧没有沾染上一丝血腥。
李建成手捂咽喉，双目圆睁死死的瞪视李世民，口唇开合似要说些什么，却有一股股血沫涌出，终是无法出口。身躯无力的向后栽倒，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李世民单膝跪地，怆然道“世民此举情非得已，来日九泉之下再向大哥请罪…”
“殿下节哀”
长孙无忌上前扶起李世民，道“建成太子通敌叛国，若是皇上知晓也不会饶了他。殿下此举实乃为国为民大义灭亲，天下人定能理解殿下的苦衷。”
寇仲低语道“自古成王败寇，若是今日我们势弱，令兄也不会留我等性命，世民莫要多想。”
李世民起身，神情愧疚的自责道“话虽如此，他毕竟是我的兄长…”
李建成一死，其手下长林军心中没了念头，唯有彻底的归降。齐王军、长林军这两部兵马的番号也就此解散，全部并入天策军中。
李神通与统领禁军的河间王李孝恭，向来偏向李世民，直至此刻，大唐的兵马实权尽数为李世民掌控。
陈晨见李世民仍在作势，不禁眉头微皱，提醒道“秦王，长生殿内尚未安定下来…”
李世民恍然道“世民疏忽，多谢陈兄提醒”说罢，转向寇仲道“少帅，你与子陵可随我去觐见父皇？”
寇仲苦笑道“师公他老人家在此等候，我与陵少怕是走不开。只能你自己行动了。”
李世民念及傅采林与他们的关系，心中会意。对寇仲及徐子陵略一点头，随即召集兵马向长生殿赶去，留下常何与宇文歆等将士驻守皇城。
玄武门缓缓封闭，将内外隔离。转眼间，诺大的广场上仅余寥寥几人。
陈晨与寇徐二人留在原地，毕玄与傅采林对李世民的离去亦未加阻拦。
傅采林将弈剑隐于袍内，一语不发转身向太极宫内走去。
寇仲与徐子陵对视，向陈晨微一颔首，迈步跟上傅采林的脚步。
三人先后进入太极宫，随即将宫门关闭。目下太极宫内空空荡荡，再无外人干涉，正是他三人解开恩怨的绝佳之地。
清冷的夜风吹起，夹杂着零星的雨滴，紧接着又有鹅毛大雪簌簌而落。
雨雪混杂，转眼间已将地面上的尸体遮掩，尚在流淌的鲜红热血变得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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