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交代

萧远山上前几步，俯在玄慈方丈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即退开。

“多谢萧施主相告”玄慈方丈无神的双眼陡然间绽变得明亮，缓缓坐起身道“玄寂师弟且来”

玄寂快步上前扶住玄慈道“方丈师兄，你怎样了？”

玄慈喘息道“我死之后……你便执掌少林寺方丈一职……老衲厚颜有一事相求，还望师弟应允……”

“师兄请讲”玄寂附耳倾听。

玄慈在玄寂耳边低声喃喃几句，直听得玄寂脸色连连变幻，终是叹了一声道“方丈师兄放心，师弟定然办到”

“如此甚好！甚好……”玄慈喃喃自语，忽的头颅低垂，声音戛然而止。

“师兄！”玄寂低呼一声，探手握住玄慈的脉门，却发现他已自断经脉。

玄寂将玄难叫到身侧，二人并肩而立，哀声道“玄慈方丈圆寂了”

陈晨眼见玄慈自绝经脉，却是没想过阻止，这老和尚也就是说的好听。

先是带头去杀人放火，后来白天当高僧晚上跟叶二娘鬼混，再后来儿子丢了也不找，任由叶二娘再外偷抢别人的婴儿。他就此自绝经脉而死，死的不怨了。

少林弟子无不悲痛，几名玄慈的亲传弟子在众僧人的护持下，将他的尸身抬回内院，不久便传出绵绵钟声，响彻整个少室山。

“阿弥陀佛”玄寂宣一声佛号，躬身折腰深施一礼。随即起身肃然而立，内力灌注下声传八方“敝寺玄慈方丈圆寂之事，还望诸位英雄莫要传些流言蜚语……老衲先行谢过”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回礼，却未有人开口承诺什么。

陈晨无所谓的看了看萧峰和段誉，交换了眼色，萧峰抱拳道“我等兄弟不会多言”

萧远山叹道“往事一笔勾销，自此后再无恩怨”

玄寂与玄慈面无表情的对几人微微点头，再看其余众人仍是无人开口，不禁暗暗摇头。

在场众人心中的打算，彼此心知肚明，少林派一直是地位超然，于武林中执牛耳是当之无愧的泰山北斗。今次少林方丈出了这般大事，怎能不借机大肆宣扬一番，定是要把少林拉下武林至尊的宝座。

玄寂叹息一声，踏前几步朗声道“老衲遵玄慈师兄遗命，有两件事昭告天下，还请诸位英雄代为传讯”

众人纷纷侧耳倾听，少林这般发话必是大事件。

玄寂皱眉道“这第一件事……敝寺弟子虚竹尘缘未了，其父母不舍爱子，以死相谏恳求准予虚竹还俗。玄慈师兄已准许，自此以后虚竹脱离少林门墙，不再是我少林弟子。”

群众闻言面面相觑，一个个目瞪口呆，均是忍不住腹诽，一个小和尚还俗还要这么大阵仗？你少林的和尚想还俗就还俗，这关我们屁事！

“师兄啊，你怎得这么糊涂……”玄寂心中惆怅，举目望去将众人的形貌一一看在眼中，面上露出些许不自然的神态。

陈晨看看玄寂，又瞧了瞧萧远山，玄慈和叶二娘都已亡故，现如今知道这其中关节的只有他们仨人。

玄寂被陈晨目光一扫，心中一凸，直觉告诉他，这个便宜师弟也知道内情。双手不禁紧紧捏住胸前念珠，过度用力之下指节变得苍白无血。

过了一会儿，玄寂见陈晨没有戳破内情的意思，终于松了口气。神情庄重沉声道“至于这第二件事，敝寺…敝寺…”

玄寂一时之间竟是说不下去，面色变得铁青，身子微微颤抖，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跳。片刻之后，玄寂似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黯然道“敝寺从今日起召回各地弟子，就此封山百年，不见任何武林中的外客。各位同道便是起了争端，也再不必来少林了”

“玄慈师兄圆寂，老衲接任少林方丈，寺内诸般事物尚待安排，诸位就此去吧”玄寂说罢拉着一脸茫然的玄难，转身踉跄的走回大雄宝殿。

神山上人得偿所愿，与同来的几位大师匆匆离开，生怕少林和尚一时想不开把他们全都留下！

各地赶来的闲散豪客也都纷纷离去，转眼间只剩下陈晨段誉萧氏父子这一行人和十几个丐帮的八代弟子以及六位长老。

吴长老上前拜倒，呼道“乔帮主，是兄弟们眼瞎，误会了您，您没做过一间对不起丐帮的事，还是回来做我丐帮的帮主吧”

萧峰忙将他扶起，摇头道“吴大哥，这丐帮的帮主萧某是做不得的”

吴长老凄然道“您还在怪我们……”

传功长老道“乔……萧大侠，丐帮的帮主唯有您是有资格担当的”

萧峰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抱拳朗声道“诸位还能当我是兄弟，萧某感激不尽，帮主之事休要再提了。来日丐帮选出新帮主可来大理或是大漠寻我，我自会授以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萧某一言九鼎，各位兄弟咱们就此别过吧！”

传功长老闻言欣喜，他知萧峰言出必行，当下也不再纠缠，带领其余弟兄告辞离去。

陈晨四下望去再无旁人，微笑道“大哥，三弟我们也走吧”说罢当先向外走去。

大雄宝殿之内，玄寂将事情的原委告知玄难，玄难对虚竹之事不置可否，皱眉道“为何要封山百年？”

玄寂叹道“如今江湖上能人辈出，我师兄弟几人学艺不精，很多事已经应付不来，百年的缓冲刚好可以钻研武道，培养一些杰出的弟子，来日少林再出山之时也好重回巅峰”

玄难道“那也不必封山吧？咱们少林今日不是还有一位深不可测的老僧出世吗？”

玄寂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少林有难时他可曾出面？他出世也不见得是为了我少林”

“那他……”玄难一时无言，默默回想一切，沉默良久仍是毫无头绪。

玄寂回到戒律院，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中有一本烫金薄册，是记录特殊俗家弟子的名册。既然上任方丈玄慈给了陈晨一个俗家师弟的名头，那便要登记在册。

像陈晨这种高手，在少林历来的弟子中也是极为罕见，记录的俗家名册也与一般弟子不同。。

玄寂翻到空白一页，想了想将陈晨归到了灵门禅师名下。提笔写道：玄字辈俗家弟子陈晨，师承灵门禅师。

玄寂书写完毕，缓缓合上烫金名册，忽然目光一凝似乎看到了什么，连连翻动名册最终停在其中一页上，仔细看去神色渐渐变得茫然，恍惚的喃喃道“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