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各处辞别
迟钧与闫裕二人,乃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季宜春不曾想崔民、廖德、徐宏三人竟是当场改口,由是更使得诸事简单,成功将楚升推上客卿之位。
往日五人一同进退,俱是一体;此厢三人忤逆那迟钧、闫裕二人,这期间想必也是自有原因的。那心中念头转圜,季宜春的视线便落在了楚升身上,心道自己也还是小看了这人,不曾想虽然年纪轻轻,自身手段亦是也不错。这可不就是一代更甚一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此子虽然年少,但一身功夫、手段、心性已俱是上佳,如此人物又怎会被困于池中,被池里一些上了年纪的烂鱼烂虾压制?
但想到此处,他心中倒也并没有过多芥蒂,只是愈发欣喜。
随后乃是一番仪式性的授卿,楚升自也是取得了客卿身份象征的腰牌,乃是正列位于六扇门宁州处第一十七位客卿。
客卿并无调动门内义捕之权,非是门主令下,更不可干预案件的调查、审视;但虽然无实权所在,但自身福利自也是极好的,如固定的供奉、可观的六扇门门中典籍,也都是可自取而去,给予各自门派中弟子修炼。如此,光是后一项,便足以引得那些习武典籍匮乏的小门小派中掌门、长老之类人物追逐不休矣。
自古便是没有单纯享有好处之事,客卿之身份,自也是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一则,便是听一方门主号令,亲自参与对某缉捕之人的围捕,而若是足以惊动门主亲自动手,想来便可知,如此必定是一州之顶峰人物,动辄便可能有生死之危;二则,则是须遣有门内弟子亦入六扇门为义捕身份,不可置身于外。
几番手段,便也就将客卿所属之门派与六扇门绑在一处,自是极为高明的。便也就说着宁州六扇门,欲与宁州六扇门为敌,自也是与十六位客卿所属门派为敌;而这仅仅只是一州分门,六扇门于十九州皆设有分门,仔细一想想,便可知这是如何一个庞然大物。
这些,自也是季宜春面对黑衣众都怡然不惧的底气所在。
相应一切应属之物,季宜春亦是早已备好,而楚升最为关心的典籍之事,他也更是早有预料。
“楚掌门亦是勿忧,此事自会安置妥当,宁州门中一应理当属于你可观之册的典籍,如此共有三百六十一册,都会复载一份,不日便会亲自送往贵门派。”
这些,当然都不是什么珍贵武学,楚升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但用来填充门派典藏,或下放于外门当中,也是极佳的。
楚升所盼的自然也是这个,由是便点头应下,随后零零总总,倒也是无须多言。
仪式已了,季宜春便就在院中摆酒,楚升与那崔民三人皆在席间,由是五人对饮。
三言两语之间,季宜春便拉近了几人之间的距离,崔民三人刚叛,季宜春当然是收入囊中,助他更加妥当的执掌门中事宜。席间倒也曾说起过六扇门的相应组构,楚升倒是少有说话,只是在一侧静静的听着。
六扇门中,义捕自有天地玄黄四品之分。这黄品,自是其余门派之间派遣入门中的弟子,便为黄字义捕;玄品乃是各处分门之直属义捕;而地品乃是总门直属义捕;至于天品,乃是捕圣大人所属四位亲传弟子,如此乃是为四位天品大名捕。
如季宜春这等,其身份便原是只属于六扇门宗门的地品义捕,只是其资历够老,一生义捕生涯也是成果斐然,更有大局观。如是便由总门遴选出来,如他这等地品义捕中的佼佼者,从而担任各处分门要职所在。
席上,季宜春则更是多有提起往日义捕生涯,言语便也都是不离那四位天品大名捕,竟满是崇敬之意。
楚升感念不深,只是静静的听着,忽而却听到季宜春把话一转,却是问道:“明年开春之时,却正是盗圣令移转交替之际,时值盗圣一枝梅便须选十九州一处,邀天下群盗共取一物,以定下一轮盗圣之归属。”
“如此之事,我六扇门必定不会置之不理,捕圣大人想来不会参与,但四位天品大名捕却定会前往。”
他一手拂须,便是笑道:“如此十九州之处,也都会各自遴选客卿及义捕一同前往缉盗,与天下群盗正对交锋;如此盛事,我等也是还需好生打算,便是应当约下时日,定论此事。”
季宜春这却是和崔民三位常驻客卿商量这事,如此三人便都是糯糯,却是因为季宜春虽然说的是热血沸腾般;但实际并非什么美事,他们客卿都是有自家门派一大摊子事的,又哪里有几番时间和精力耗在这事上。
“这...恐怕是义捕易选,但客卿难愿。”
几人都是兴趣缺缺,季宜春言语间倒满是想法,可他身为一州盟主,又不可平白动身,如是这便是一个难事。
“而且,明年开春之事,此时说来,倒也还真就是早了些。”廖德也是不禁开口。
确是早了,还有一年光景,也难怪三人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不早...”季宜春却是难得的摇头,面色肃然道:“这天下群盗三年一夺令,如此并非之事群盗盛事,也是我六扇门盛事。”
“十九州分门各自中的佼佼人手聚于一处,难道只是为缉盗吗?不然,恐怕还有借此机会测试各处分门义捕、客卿实力如何的意图在里面。”季宜春敲着桌面,却是道:“我意已决,年中便须遴选人物;我便亲传明月飞檐剑法,如此方可不落我宁州处的名头”
这剑法,当然是季宜春的拿手绝学,崔民三人都显然的愣了一下,但依旧面色犯难。
天下六盗齐聚之地,又如何能有这般简单的,季宜春的绝学剑法虽然妙哉,但真要在彼处遇到则个什么事,恐怕还是不够看的。
然而对此事,楚升却是有极大兴趣,往日见那梅十二的时候,他便说过此事群盗夺令之事;而今适逢又有此事,如楚升这般人又如何愿意错过。当下他便是抿了口酒水,淡淡道:“门主,此事我倒是愿意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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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厢事了,楚升自也是要出了门中,却是欲图转往魏府。
但还未走出,他却是被人唤住了。
“楚掌门,诸番大事之间,楚掌门几次伸出援手,还未向掌门谢过。”便是左佩兰自后方转出,面颊有些霞红,当先便行了一礼。
“无需如此,我亦不曾出过几番力,多是众多义士相助,才得以夺得左小姐及老夫人杀出重围。”楚升谦虚道。
“我说的不是此事...”左佩兰摇头道;“当日时值我归城之极,便有一位侠客相助...”
楚升眉头微微抬了抬,却只是低头道:“恕在下不明白左小姐在说些什么...”
这事,楚升当然是不愿意应下的,他当时放言自是孙笑川其人,这会儿又怎么可能自爆身份。
纵然左佩兰不太可能将事宜说出去,可楚升也不愿去冒这个险。
左佩兰抿了抿嘴,她自然也是个聪慧的女子,只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由是只笑道;“若楚掌门不愿应下,倒也无妨,左右佩兰都是要谢过楚掌门的。”
那如兰慧绽放的气质盈盈,一双美眸中似有一汪清泉,她还想说话,但楚升已然是把步一移,拱手道;“若无其他事,在下先告退了。”
随后,他便径直出了六扇门,直往魏府而去。
车夫秦依旧在品着酒水,坐在门槛上,整日便好似是个醉醺醺老汉一般。
楚升来时,他倒是搭眼看了一番,口中道:“啧啧...你小子竟也还知道归来?”
“这话从何说起?”楚升冲他扬了扬手,见老车夫也不抛来,便上前劈手夺来酒葫芦,仰面灌着酒水。
“你竟也不曾死在那左府中?真是可叹可叹...”
楚升耸了耸肩,面色无奈,“老家伙,如何便要咒我去死啊?”
顿了顿,他道:“魏兄呢?”
老车夫指了指主宅,努了努嘴道;“一个老和尚便被请来此处,主人家正在聆听佛音。”
“唔...”楚升点头,倒也并未在意,却又听到老车夫说道:“你这小子此番回来,便是要就此别过了?”
“是矣...”楚升笑了笑,倒也并非是十分伤感,他只是学着老车夫一般,便坐在门槛上,也没有半分掌门风度似的伸着双腿,“天下本就并无不散的宴席,没甚好感念的。”
“去去去...”老车夫抖了抖手里的鞭子,楚升便回忆起当日的悲惨遭遇,面上禁不住抖了抖。
车夫秦看在眼中,便是当下笑了起来,初而是轻声的笑,渐渐的便豪爽起来,只是拍了拍膝盖起身道:“你小子滚了最好,我哪里会有什么感触,只是替我家主人略有些感慨而已。”
正说着,楚升便也就听到主宅当中那袅袅佛音停歇,不一会儿,便有一个面容慈悲的老和尚转出,被魏长卿一路送来。
楚升倒是看得眼熟,这便是当日替阳盟主诵经送别的圆融老和尚。
老和尚离去,魏长卿才迎楚升入宅,一边道:“圆融高僧的佛法精深,的确不愧是天台寺高僧,不枉我来宁州一行。”
说着,他便笑着看楚升道;“当然,另则便是难得与楚兄弟相遇。”
楚升更是矜持,二人坐下谈论一番琐事,言语之间便不由得说到了近来左府之灾。
魏长卿更是面有凄凄之色,却是道:“幸哉左老夫人并无大碍,那崔应声一番好打算也是有所落空。”
“是极...”楚升也是道:“此间事中,多亏有各处豪杰相助,更有阳盟主舍身取义,这才换来左大人家眷无碍。”
“我也是事后方才知晓的...”魏长卿掩面叹息道:“本我也想前往祭拜送行,但又转念想想,自己这厢身份尴尬,又如何得以成行?诸多豪杰之士,只怕也是会当我有耀武扬威之意吧,倒也是会生生搅了彼处灵堂安宁。”
他语气中酸涩,楚升不知如何作答,便只能沉默以对。
长叹之后,魏长卿便是缓了心神,笑道:“楚兄这些时日也不知往何处去了,我还以为竟是不告而别呢。”
“哪里...”楚升坦然一笑,便也是直接道出了辞别之意。
“所以这厢便也是要离去了吗?”魏长卿面色有些不舍。
“门派中还有诸多琐事,我亦是需要早早返回处置。”
魏长卿也只是长叹道:“只是不知再见又是何日时节了。”
“再见又有何难...”楚升正色道:“我门派所在便在彼处,若魏兄有意,自也来寻即可,在下又怎么会将你拒之门外呢?”
魏长卿便送他出宅,这倒也发生了一件轶事。
却是楚升看到那魏长卿幼女把玩着蛇锥,他倒是想取回,毕竟二十四枚蛇锥,有一算一,都是不可替换的。
可小女孩见楚升要来抢,却是大声啼哭起来,楚升自己反倒是率先不好意思起来,此事也是就此作罢。
别了魏府,又待两日后,便也有峨眉山弟子几人亦是要离去了。
当下,几人自也是在酒楼宴请一番,楚升便带着祝氏兄弟二人赴宴。
赵正直与杜承余二人都是对楚升观感甚佳,便都邀楚升他日往他五花八门拜访一通。
楚升倒也是笑着应下,更是定下了具体时间道;“明年此时左右,在下自会前往峨眉拜访。”
陆菱纱也在席上,便听见这话,心间不知为何有些期待。
宴席总有离散,但彼此都是青壮,因此反倒是没有几分离别的悲苍感,席间也是谈笑燕燕。
楚升送三人出了宁州城,目送三人离去,随后便也就渐渐的散入人群当中。
典籍还在拓印,但楚升已经等不及了,若不再回去,三山十三峰内诸多弟子恐怕又要苦挨寒毒肆虐之苦了。
楚升便将祝氏兄弟二人留下,吩咐二人日后便同护送典籍的一众义捕归来,而他则轻身上马,背负双剑,自踏马也走上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