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香火过继
季宜春狠不下心来呵斥,便一时也是进退不得,阳炎彬便是步步紧逼,一一喝问。
一直到有脚步声传来,众多豪杰都闻声围来,但却都是知礼的,不敢踏入堂中,只是在院内眺望。
人群很快让出一条通道,左老夫人、左佩兰、左溪便是由此而来,转入前庭。
季宜春当下便要上前行礼外加解释,但左老夫人亦是自有气势,只把手一顿便是止住了他,而后其人转过身来,看向立于堂中的阳炎彬。这自是个俊俏少年郎,她第一眼看得便是蛮舒服,心中也是稍微平息了许多,且听闻其父因自己而死,便已更是发不得怒,故只是和声和气问道:“孩子,你寻我有何事?”
老人家慈眉善目,目光就如同春日暖阳般;但阳炎彬一颗心已是寒能彻骨,当下依旧是僵着面目,只是先行得一礼。
“我父为宁州盟主,乃是于昨夜为护卫老夫人亡于左宅。”
“可是...阳杰?”左老夫人面色一白,此厢反应过来,有些痛心道:“我亦见过的,我儿更是多有提起...”
她老泪纵横,颤抖道:“你便是炎彬吧...”
说着,老人便要上前抚摸他,却被阳炎彬退步避开,依旧冷冰冰道:“在下正是阳炎彬,当庭喧嚣,乃有一言问老夫人。”
“好孩儿,你且问...”
“既是如此,那左家可是就此欠了我阳家一个人情?”
众人越听越不对劲,这反倒是有种挟恩自重的感觉在了,但敬重阳炎彬之父身份,众人都未曾开口插嘴。
左老夫人依旧沉浸在悲痛中,只是点头不已,“自是如此...”
“既如此...”阳炎彬行过一礼,乃是道:“炎彬当下便借着这份人情,求老夫人一个承诺,可成?”
“便是千个万个,我都会应...”左老夫人垂泪涟涟。
阳炎彬当下便转过目光,正落在左佩兰身上,后者心里一沉,有些惊慌的退却了一步,却求助似的望向楚升。
等等...
楚升:“......看我干嘛?”JPG.
众目睽睽之下,他目光所落之处,便是众人都以为是为...
可他看向左佩兰的目光中却无半分淫-邪,只是恳切道:“我阳家一脉,不可就此断绝...”
“还请左老夫人同意,愿将未来左姑娘一子过继为‘阳’,承继我阳氏一脉香火。”
众人尽皆松了一口气,却又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
堂中安静了片刻,便有人禁不住倒抽了口气,紧跟着更是面面相觑,当下真也就是尽皆无语了。
“这...”便是左老夫人也不由得迟疑,为难道:“阳家一脉...如何便论及至断绝香火啊,倒也是未及至此罢。”
阳炎彬慨然应道:“既为人子,此厢杀父之仇,如何不报!?”
他当下便是双膝皆跪于地,恳切道:“炎彬已存死志,但阳家香火不可断绝于此!唯有此番奢望,还望老夫人能够应允!”
这便是将左老夫人顶在上面,正是上不得也下不去。
时人非是现世,现世可能以为只是改名而已,不跟自己姓便也就这样吧,并没有什么所谓,也还是自家的孩子。
但对时人而言,对祖宗立法乃是看重的紧。若是改姓阳,那便彻底与左家、与左佩兰未来丈夫家族毫无关联了;那孩童长大之后,也是阳家之人,祭拜的也当然是阳家的祖先。时人乃是将无后视为不孝之最大,如此此番事情,便是何其之重要,怎可能轻易许下。
饶是左老夫人历经世事颇多,她也不知要如何应答,只是僵在原地。
楚升禁不住咳了一声,便是道;“阳兄不必如此...杀死阳盟主之人,乃是一刺客;其人便在得手后一刻,被那金蛇郎君孙笑川所杀。”
这句话让左老夫人如获至宝,她急忙刚要说话,却只听得阳炎彬淡淡道:“非是如此所论...”
“世事有因果,我父旦一去,必定为贼人重点针对,便有身死之危;而左府遭难,我父必定要去;左府遭难,却正是京城九千岁一言导致。穷尽一切说来,我父死在所谓刺客之手,不过也就是死在崔应声其人手中,不过是因九千岁所致。”
楚升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搞了半天这人竟还想上溯复仇,直找到九千岁身上。
他其实很想说一句,那九千岁还不是有当今皇上的支持。
嘶...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人竟然这般轴呢。
怪不得开口便说“已存死志”,原来其人要找九千岁复仇...可不是十死无生么。
楚升登时被怼的哑口无言,左老夫人却还投过来目光;当下就他一个开口,可不是就正希望他再说些什么,以好解围啊。
可阳炎彬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却还能说些什么。
左老夫人终究是叹了声,开口道:“若是未来兰儿丈夫应下,老妇人我便权当未见...”
这言语等于已经是有所松动了,若是要他亲口说出同意当然是不可能的;是以阳炎彬又把目光投向了左佩兰身上,后者一女儿家,便要被当庭讨论未来儿子的姓,更是面上羞得通红,低头细声道:“此事...此事佩兰一女儿家未来必定是做不得主的。”
阳炎彬点了点头,便把目光投向了楚升身上。
楚升顿了一下,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等到众人都望了过来,便是左老夫人都直拿怀疑的目光投来,楚升才颇有些后知后觉,心里那叫一个卧-槽,暗道这TM与我何干啊!?为嘛都望过来!
左老夫人眼中隐隐已有几分危险的意思,楚升当下念头急转,却是明光一闪,直扭动看向了季宜春。
季宜春更是懵逼,见众人视线都跟着楚升落在自己身上,心里更加是一万个卧-槽,自己这算是平白躺了枪吧。
眼看左老夫人目光中满是杀意,季宜春也有些坐立不安起来,隐隐总感觉老人家下一刻便要抽刀砍来。他急忙用了一招太极推手,直急急朝着楚升问道:“楚掌门,你是宁州英杰,你且来答。此事若是你,你是否可愿同意?”
楚升正是在心中窃喜时,突然被季宜春点名,整个人登时慌得一匹,来不及细想便直接最本能最本心道:“这有何不可!?”
以他现代人的观点来看,自然是并无不可。
阳炎彬等的便是这句话,当下起身大笑不已,乃是朝楚升行过一礼,口中道;“多谢楚兄成全!”
由是,其人自扭头而去。
楚升愕然当场,左佩兰脸色羞红,小女儿态的奔回了内宅。
我我我...我了个大槽了...
左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只是道:“楚掌门,我这个老人家倒是有些事想问...”
“别走!”楚升整个人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直直往外奔去,口中叫道:“姓阳的,你便是连我都敢坑!”
我楚升一生厚黑,成日打雁,今日却是被雁儿啄了眼去!
“阳兄留步!”
楚升奔出厅堂,刚要把话说个明白,不曾想阳炎彬却回过头来,反倒是当先道:“我意已决,楚兄无须再劝。”
“......”楚升很想说一句我也没有劝告的准备啊...但这话毕竟不可能这般说来,到口头却是道;“阳兄且听我一言...”
心中思索了一番,楚升便是问道:“阳兄口口声声说要找九千岁报仇,可又要如何得成?不谈九千岁自身是否应有武艺在身,便是皇都中高手如林,九千岁又是皇宫中人,身侧必定是有大内高手重重。如此种种,阳兄又要如何得以突进?”
阳炎彬道:“我便是要到皇宫内,杀将此人,为我父报仇!”
“如何可行?”
阳炎彬默然无语,楚升初时还未曾明白,但片刻之后却已然醒悟,当下刚要开口再劝。忽的阳炎彬长叹了一声,只是朝楚升恭敬行了一礼,“还望此厢我离去,还望楚掌门能保我阳家香火不断。”
楚升还能说些什么,这本是个锦绣少年,便是与楚升相比,那一身翩翩气质也是不落下风。但人世坎坷,他却是做了这厢决断,如此只算是在托付后事了。当是时,楚升总不能一概拒绝吧,那又如何是他的秉性。
他长叹了一声,只是拍了拍阳炎彬肩头,直叹道:“君且自去,我楚升定护佑左家香火不断!”
阳炎彬长拜而走,楚升有些怔怔的看着他离去,只是长叹得一声,情绪忽的失落下来,有些怅然的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