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客卿规矩
宴席散后,众人乃是自去歇息,而楚升却被那季宜春留了下来。
二人出了大堂,自在后院闲庭散步,季宜春负手而行在前,俄尔忽的转过头来,自是问道;“楚掌门可曾有收到我六扇门邀请?”
“正是为此而来...”楚升语气诚恳,眼前之人乃是宁州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自然是显得恭敬十分,乃是解释道:“只是左府乃有灾至,由是事情匆急,一直未曾前来拜访门主。”
“无妨...”季宜春笑着摇头,摆手道:“俗礼而已,我等习武之人没有那般多规矩,倒也不必在意。反倒是楚掌门一路行来;所为种种义事,君子剑的声名亦是传扬而来啊。”
他长叹道:“浦阳城除匪斩恶,救得诸番少年孩童而归,楚掌门亦是我宁州当代俊杰啊!”
当初季宜春将邀请发去,却也是有得几分看好楚升的;但说实话,彼时楚升以当日之威势加六扇门客卿身份,也还是有些当不起。但现在再看,季宜春赫然发现,眼前少年已然是一州翘楚,客卿身份自也是足以加身;这却是说明他没有看错人,因而心中更加满意,只觉得眼前乃是一个少年英豪,为一州俊杰。
“门主谬赞了...”
“此番事情落幕,楚掌门便领我宁州六扇门客卿身份,如何?”
其实这才是楚升此厢而来的主事,只是连番事端,竟然使得这种大事都悄无声息了许多。
对于季宜春的安排,楚升自然也是没有异议的理由,当下便点头道:“一切便听门主安排即可...”
“不过有些事倒也是须得同你交代清楚...”季宜春面上严肃了许多,便是道:“我宁州六扇门共有一十六位客卿所在,其中六位为江湖散人;十位乃是四方门派掌门;而常驻宁州城中,负责日常事务处理的,便有五人。”
“六扇门规矩,若客卿增添,则定然是需要原序列众人多数同意的;而有常驻管事的客卿所在,那便须得他们多数同意。”
这是有几分像是现世公司的某些规定,若是将六扇门看做一个公司来说;那么客卿乃是个中股东,而常驻客卿乃是执行股东;季宜春则是董事,其人执掌宁州六扇门,但股东的增添之类,也需要经过股东大会的表决,非是他这个董事可以一言决之。
楚升当然并无什么不可接受的,但见季宜春说到此间时,面上严肃了许多,心知期间定然是有隐秘所在。
“但有其他,门主皆可说来。”
“五者之中得三人同意...”
“这倒也并不困难...”
“于其他人而言,自然不难...”季宜春皱眉苦笑道。
“此言何故?”
“我也不遮掩...”季宜春径直道:
“若是任何一人有楚掌门之君子剑的声名,那自然想必是手到擒来的。但偏偏是楚掌门,就难了。”
“哦?”楚升眯了眯双眼,他可是垂涎宁州六扇门的诸番武功秘籍许久了;只有客卿才可以享有个中资源,可将六扇门储备的武功秘籍,尽数发往自家龙首峰充实武库,给弟子修炼;因此楚升对这个客卿的身份是势在必得的。
“还请门主详细说来。”
“楚掌门与自家三山十三峰的尺木山上,吴谨言吴掌门之间,似是多有冲突?”
“其人心术不正,薄凉寡义,我正是早有看不惯。”
“楚掌门在浦阳城府境中,曾当面指摘出那浦阳剑派掌门马鼎德其人私通邪众?因而致使阳盟主拿住把柄,剑斩了那马鼎德其人?”
“阳盟主心中凄凄,本是下不去手的,又谈何拿住把柄等等。”楚升开口为阳杰解释了一二句,忽的心念如电,顿然醒悟过来,恍然道;“可是当年阳盟主除八十一处匪寨之后,立有的那拳、掌、刀、剑四路标杆中人物?”
“正是!”季宜春点头无奈道:“五位执事客卿中,便正有刀法一路标杆,霹雳刀门门主闫裕;掌法一路标杆,摧山派掌门迟钧。”
“呵呵...”楚升冷笑不已,却是摇头道;“刀路闫裕、掌路迟钧;剑路马鼎德、拳路吴谨言...当初阳盟主设得这四路标杆人物,本是一来为求答谢四人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破得八十一处匪寨的情义;二则是树为标杆,以求激励宁州武林人士奋进。”
“可谁曾想,阳盟主虽然重情,但这四人皆是寡义之辈;竟然彼此串联,欲图架空阳盟主,行为何其可憎可恶!”
“这个中曲直,谁又能说得清呢...”季宜春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道:
“但阳盟主亲自手刃昔日兄弟,这份大义灭亲...啧啧,倒也是端的狠辣。”
楚升知道这位六扇门门主自是误会了阳杰其人,以为阳杰是个心狠手辣之人,看来偏见还是极深极重的。
不过想想倒也并不吃惊,阳杰那闷葫芦性子,而且不懂看人说话,开口便要得罪人,与季宜春之间交恶才是寻常,若是两人亲和友善,才真的最是让楚升惊讶。
不过心中虽然如此吐槽着,但却也不妨碍楚升面上正气十足,乃是目光烁烁直视季宜春,当下开口道;
“季门主,人死为大,还望季门主切勿如此。”
季宜春愣了一下,面上似是还未反应过来一般,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死者为大,还望季门主口下留情。”
季宜春表情愕然,竟是生生滞了有片刻,方才干涩问道:“这是...何时的事?”
“左府厮杀当中,阳盟主助左大人家眷破开西墙而走,竟被那三基教十八人社,一社主乘机刺杀而死...”
“...他死了啊。”季宜春有些木然,其人明显有些失态了,竟是连那份高手气度都顾不上了。兀自抬起双手握拳于胸,面上说不上是喜还是悲的表情。只是他整个人在原地转着圈,好一会儿才突然大笑道:“那根榆木一样死板的嘴臭之人,终于是死了啊。”
笑完了,他却显得格外失落,面上有显然的落寂之色,口中又重复道:“竟是,就这般死了啊...”
楚升小声的问了一句,他有些失魂落魄般的抬头望了眼楚升,却是摆手道:“楚掌门先去歇息吧...我要在此地坐一坐。”
楚升看的出来,季宜春口上似乎巴不得阳杰去死,但对后者竟也还是有深厚感情的,这才会这般失态。
他折番刚走了四五步,却又听到季宜春叫道:“楚掌门顺道让那仆人送些酒水来,我要祭奠一下故人。”
楚升自然应下,耳边又听得他重重的叹了一句,“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