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何处截杀
两日之后,楚升已然将此地之事首尾都大致清扫了一遍,由是也准备动身离去往宁州城一行。
众多少年孩童,去了便有十之五六,剩余之人楚升倒也不曾食言,只是则尽数交由施家回返的掌柜领队,并戴宜年一路相护,一同带着范老狗等九人及众少年往落龙城府境而去。话说这戴宜年,自然是楚升威逼利诱硬生生拐带回峰的,而一同归峰的则还有戴家庄一位老拳师,便更是精通硬猴拳术。
这两人被楚升拐回山峰,却是他打着日后也要开得猴拳一路的心思,正和尺木山的吴谨言吴掌门打对台。
而戴宜年手中则还持有楚升一封手写书信,信中则要求褚之鸿收信后快马加鞭赶来浦阳城。
浦阳剑派毕竟是个庞然大物,楚升借着阳杰威势将其搬倒,自家当然也是要取上那么一份的,谁也说不得什么。而这其中的资源,当然更是不少,若是不取,岂非是暴遣天物。
至于楚升自己,则是一人单骑,出了浦阳城,直往宁州州城而去。
宁州多山,又多林,楚升出发前本也请教过些许镖师,问清了路线才准备妥当出发。然而等他真正踏马而去,自正午直至夕阳方落时,他方才悲催的发现,自己似乎可能大概是迷了路。路痴真是一种很可怕的属性,楚升这会儿完全便是不知应当往何处而去,这一刻还真是无比怀念现世的便利。
“我居然是个路痴...怎么就成了一个路痴了呢。”所乘马儿在四处悠闲的寻着嫩草,楚升也是百无聊赖,眼看日头渐渐要落,心中更加是焦急烦闷了起来。虽然自己现世确实是个路痴,但这个属性为甚还绑定了的啊。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楚升随手拔起一根狗尾草衔在口中,一边无奈的揉了揉额头,从怀中取出简陋的地图,横看倒看看了半晌,却是更加懵逼了起来,也不禁喃喃道:“宁州城沿海,自浦阳城东门出发,需乘快马往东北向而走,乃有两日光景...”
“所以...何处是东北?”沉吟间,楚升眼睛突然一亮,“太阳落于西...便是往这条路走吗?”
选定了方向,或者说是蒙了一个方向,楚升由是翻身上马,转眼便沿着林中小道直行而去。
方方行不过十里,楚升却是忽而一顿,勒马而定。那目光也是渐带着疑惑望向密林当中,却隐隐似有砍杀之声传出。他由是小心的先将马儿赶到一旁,自己则取出人皮面具覆在面上,不一会儿却已然变化了一般模样。却是个背上斜插得一柄古朴剑鞘,腰间悬有一华丽剑鞘,后身着白袍金丝衣,正是个翩翩俊俏郎君。
一切妥当后,他方才飞身则上前,运起风转流云,轻松的搭在那枝杈之上,却是循声而去。
“砰!”
一片密林当中,正是有十数人紧紧的相靠着,正死命守着一处马车。周遭已有数具伏尸,鲜血渗在泥土中显得黑红一片,血腥味四处散溢开来,已死了有不少人。而在他们周围,却又是有数十黑衣人携刀共围,杀气便是掩也掩不住,为首之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面色隐隐狰狞,举刀横指道:
“此厢人等,便是一人都不可留!此女则同我掳了去,不可伤及分毫,日后还有大用...”
“妄想!”众护卫当中,一名中年男子显然便是为首之人,他蓦然一声怒吼呵斥。
但面对彼处明晃晃尖刀,口中虽然是声色俱厉,但心中却也知晓不可硬敌,彼方匪首还未出手,他们己方却已经死伤过半,正是难以相抗。心有此念,他面上也俨然满是凝重神色,兀自微微侧身同身侧一人道:“只等我领众人突围冲阵挡住这番人等,你便驾上马车,速速离去!”
“我怎可...”
那人也是个义气汉子,当下便要拒绝,但后者却蓦然把面色一肃,道:“我等死在此处自无不可,但小姐且不可落于贼手!你可知这番事大,岂容推脱!?”
双方人马已是隐隐气势绷紧,却只听得那骑在马上的黑衣人挥刀喝道:“杀!”
其人部下,便有数十众,皆是一身劲衣黑装,训练有素,均是默然不语的冲杀上前。彼处那中年男子也是红着眼抽出一柄长刀在手,怒喝着同众人成锥形阵往外突围。刹那间两方便是冲撞在一起,手中刀剑纷纷加身,鲜血登时迸溅,不时便有人倒地不起。
楚升沉默的看着,黑衣人一方却是纪律肃然,不曾有丝毫言语,想必是组织严密,恐怕出处不凡。而众护卫一方,多靠的是己身气血勇武,手中使得皆是军中制式长刀,那刀法也均是大开大合,皆是军中刀术,显然曾常在行伍之间。
那为首的护卫男子自是虎背熊腰,手中一柄长刀赫赫如风,挥舞之间充满着力量感,刀光凛冽肃然,其身侧但有黑衣人被沾上丝毫,便登时是皮开肉绽。他当为阵锥之首,骤然冲杀入得期间,三五人竟不可阻拦,真也是悍勇如斯。
只是他一人纵是勇猛非常,但对手却人多势众,非是寻常匪徒;而己方众人手上功夫与之相比更多有稀松,此人携众往外突击直进得一十二步,身后众人依然被绞杀了大半。之前此人嘱托之人便顿时是翻身上马,刚要乘着这气势冲撞出一条路,不曾想忽有一只弩箭破空而至,生生透胸而出将他钉死在车辕上。
“瘤子...”那男子回首望去,登时痛呼出声,目光里更加是隐隐通红,便乍然有发狂的意思在。
“且慢!”
只是这会儿,却听到一声颤抖但坚定的女声传出,而同时那车帘便被掀开,一名年龄约莫在及笄之间的女子从中走出。这女子身材高挑,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而那眉目之间,却也是生得精巧漂亮,一双丹凤眼点缀得隐隐带有几分高傲模样。只是她虽然强装镇静,目光朝着骑在马上的黑衣人看去,但微红的眼圈与颤抖的手还是将脆弱与恐惧都暴露了出来。
“小姐...我等必会护着您冲出去的!”
“昌叔,无须如此...”女子抿了抿嘴,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终究还是看向黑衣众人开口道:“你们便是为我而来,且放他们走吧...”
楚升在树上看的便是直摇头,口中禁不住叹了两声。
这一叹自是叹这女子着实是巾帼不让须眉,普通人家小姐早已是吓得花容失色,怎会有这番决断,才能说出这番话;但又一叹,却是叹她不免太过想当然了,如此情况在手,一切只在翻手覆掌之间,谁又会同你讲条件不是,那岂不是自缚手脚。
那为首黑衣人心中亦是一般想法,面上便多有嘲讽的笑容,略一挥手只是肃声道:“若是上一刻也还可行...现在么...”
“且听我令...”他登时蓄气丹田,放声高喝,但正要吐出那一字“杀”时,却是蓦然一转头,右手已是赫然抬起,不知何时正抓着一把连发弩。
此人却是身骑马背之上,那转头抬弩之间,赫然仰面整个人都贴在了马背之上,目光正落在了楚升所处之地。而手中弩箭正对准了方位,骤然一动,便有数枚弩箭似如流光,直直的钻入枝叶间。
“铛铛铛!”
一连串声金铁交击声格外的清脆,此人起身调转马头,登时目光如炬,怒声喝道:“何处宵小,还不现身!”
眼看一切都已在翻覆之间,此时又横起波澜,不知何处来人在暗中窥伺,这自然是让他心中怒极。但彼处马车旁,被唤作昌叔的中年汉子依然身负四五刀处创伤,已是隐隐有种力竭之地,登时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触来,立刻放声叫道:“壮士还望搭救!车内护送乃是左大人之家眷...不可容贼人所夺!”
两方话音方落,便只听得枝叶簌簌声响,一个人影骤然如同飞鸿般破林而出。
黑衣人面色冷肃,一声不吭搭箭再去,第二箭拉弓似有满月。那利矢骤然而出,便只听得破风声响,刹那间跨越空间距离及至面前。可那人影却似如轻猿般把身形一转,自是轻巧避得开来,脚掌落在又一处树枝上。
“你是何人!?”黑衣人放下弩来,手掌按在腰间刀柄,冷声喝道:“莫要妨碍我等行事...”
“路过...”楚升面色不动,只是高声道:“顺道来问个路,在下却是欲往宁州城而去,不知如何而去。”
“敢问诸位,可有同行的,可否结伴搭个伙?”
黑衣人登时怒极,吼道:“那且自去!此地非是你可肆意...”
“我等亦是要往宁州城而去!”他话音未落,却有一道女声响起,自是那女子壮起胆子,目光朝着枝叶林间望去,口中急切道:“壮士可愿同行?便有千金奉上...”
楚升立于林间树上,枝叶遮蔽,那女子也见不清晰,只看到他隐隐着有一身白衣,内嵌以金丝在夕阳光辉下却泛着奇辉。而那手中又好似提着一把金灿灿的长剑,耀眼得几如烈日,气势之盛让人不敢直视。
如此形象威势,便如同天神天将下凡一般,女子眼里也顿时是泛起光彩来。
这一问后,女子便是心中忐忑,目带希盼的望着那枝叶间的身影。
这自是让楚升表明态度立场的一问,她心中起落不定,却忽而听有一道笑声响起,随即便是楚升慷慨道:
“即有千金相赠,我这又如何不可取?”
“找死!”那话音方落,马背上的黑衣人眼神便是骤然一变,双腿却是在踏马蹬那么一踹,身形却是平地里拔高而起。其人骤然腾于半空之中,右手也顺势抽刀出鞘,赫然已是带出一抹刀光匹练,骤然往楚升所立之处斩去。
这是外景之境,可凝气发之于外,便当如此。
楚升又如何能想到这人平白竟是个外景的高手,说来也是稀奇,这宁州本是十九州中偏僻一角,不似中原武林众洲之地那般,当真是外景到处走的境地。此地宁州阳盟主其人都也只是外景之境,可见外景之少,不曾想迎面便碰见了一人。
本想着来一出英雄救美,可眼下却是自家碰到了别人硬茬,稍有不慎可能便会把自己撞得个头破血流。
刀罡转瞬及至,楚升当下运起风转流云,险之又险的避开锋芒,刚刚落下另一侧枝木。只是还未喘息得当,那外景之境的黑衣人竟是身似鸿雁般迎面掠来,口中厉声喝道:“还敢装神弄鬼!”
只是此人话音刚落,人也提起劲气正飞到近处,却忽而右眼眼皮一跳,忍不住定睛一看,却有密密麻麻一把金针刺穿枝叶迎面而来。这金针来的即急又密,毫无半点预兆,饶是一般人绝当会陷在其中,被活生生扎成一团马蜂窝。
但见此人却是面色泛起一抹寒笑,其浑身劲气一转,身形赫然如同千斤锤般往下直落。而手中刀光更是闪烁几如星辰,骤然练成一片,舞的如同泼风一般,便是水也泄不进半点。由是只听得“叮叮当当”响成一团,其人竟是生生将金针尽数挡下。
而自身落在地面之时,此人便已然将刀势一转,乍然一挥刀而出,又是一道刀光匹练霎时间斩出,刀罡凛冽而去,生生斩碎去了楚升落脚之地的枝木。
楚升早也有预备,他顿时脚掌一点先一步闪身离去,但他乍一窜出林间,那刀光便已然如同阴魂作祟般跟在身后。楚升心里大骂得一声晦气,右手一动,腰间长剑便骤然抽出,剑身乃是金光灿灿,迎着日光闪的身后紧追不舍的黑衣人目光一侧,而楚升手中长剑已然寻了一个诡异角度往后刺出。
这一剑自是诡谲难测,黑衣人方才略一侧目便已分神,正险些被刺中了肩膀。
一个照面便吃了一记暗亏,他顿时面色大恨,手中刀光一翻,正是擦着长剑往上直取楚升手掌。
此刻楚升已然落在地面,面对近在咫尺的刀光,他却深吸一口气,左手自剑诀一转化拳,寒霜覆掌,那一拳便是砸在了刀身之上,直有得“铛!”得一声脆响,寒气骤然凝霜覆在刀身之上。黑衣人也是被这一拳震的一惊,急忙连退数步,运起劲气先驱散要沿筋脉而走的寒气。
“玄冰蚀拳...玄子!你这厮是作甚!?”
之前那甘纵也有此言,楚升心里听得不耐,便冷声喝道:“我非是你口中其人...”
“你是何人?如何便懂得这玄冰蚀?”
楚升定住脚步,长剑斜指地面,心中虽然大叫晦气,但面色却不显分毫,依旧笑的温和:
“在下金蛇郎君...孙笑川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