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颠倒黑白

戴家庄距离清源镇上倒也不远,马背上有负有内伤的匪贼,二人也不敢真正策马驰骋,若是颠簸起来,恐怕这二人就没得性命赶到庄上了。如此就这般不急不缓,直行得有半个时辰,二人便已然是来到庄上。

这庄落倒也是不小,有幼童玩耍于街头,有农人繁忙在田埂,有小贩挑担叫卖,也有垂垂老者在缓缓的打着拳术套路。楚升倒也是看得明晰,这里恬静安逸,耕田织布,倒还真是个桃花源一般的地方。

二人刚入庄上,楚升衣襟染血,马背上又有伤者,倒是颇为引人瞩目。由是便有人上前来询问,戴宜年于是上前说将一通,那个年轻汉子面有惊讶之色,但也还是退下了,也并不再对楚升戒备。

楚升也跟着下马,戴宜年又寻人牵马自去,便与楚升带着两个匪徒往庄里步行走去。

“我们戴家庄庄落不大,也不过只有二三百户人家。但却家家习武,人人练拳,也有三位族老坐镇庄上,府境当中谁也不敢视我等如无物。”介绍起庄子来,戴宜年面上便有傲然样子,看得出来他很以庄上为豪。

说了一通,戴宜年却才想起一事,一拍脑门问道:“对了,倒是还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楚升便笑着自报家门,后者听他这么年轻便是一峰掌门,不免有些惊讶,拱手行礼道;“不曾想是三山十三峰的楚掌门,在下这番却也当真是失礼了,还望楚掌门勿怪。”

“无妨...”楚升自矜着笑了笑,渐渐的同戴宜年一起走到一处院落门前,他介绍道:“这是我庄上本家所在,族老便在此处居住。”

他便领着楚升入门,带他先到客厅歇息,不一会儿便又领着有三位老人转将出来。

“不成想楚掌门来到,小老儿有失远迎...”为首一位老者当先便拉着长腔,微微拱手上前,倒也不算是真作的什么礼仪,只是个面子而已。毕竟这三位老者年岁颇大,纵然是拿大,谁也说不得什么。虽然他是虚虚行礼,但楚升却依旧不敢受这礼,于是起身朝三人一一恭敬行礼,相互又说得些场面话,倒也是转入正题。

楚升也不隐瞒,将事端一一说来,只是却隐去了关于浦阳剑派的猜测,末了便是道:“我等自以正派所居,遇有此事,便不可视而不见!”

主事族老,亦是这老人唤作戴德望。其人年岁已高,皱纹如同枯树皮般斑驳,可一双眼深邃不已,目光在楚升身上细细观过,转而打量堂中两匪,俄尔才慢吞吞开口道:“楚掌门所言甚是...”

“只是那肆明山平日里便素来知礼,又与浦阳剑派关系极佳。如这番事,仓促倒是还真不好作下决断,真切是需要从长计议...”

楚升面上的笑容便渐渐淡了,也不插嘴,只是听他继续说道:

“我便问楚掌门一句,可有切实证据在手?”

“我沿途之时便救下有两童,正是被肆明山匪人所害...但,两童皆已是口不能言。”

戴德望便笑了笑,毫不在意道:“孩童之言,便是能说出些什么,也不是这么足以令人信服,如何能拿来定下肆明山罪责。”

“...”楚升心头怒火涌上,但却轻捻着手指,只是低头默然无语,目光渐渐转向平静。

一旁的戴宜年不禁有些心急,却忍不住插嘴道:“那肆明山行得这般天怒人怨的事情,如何便要视而不见!?”

戴德望老眼微抬,目光扫过自家孙子一眼,便是抬起茶盏来抿了一口,言语不咸不淡的道:“我如何说是视而不见?”

“那为何...”

“此事怎可鲁莽?不曾有切实证据在手,如何能服人心?”戴德望口中倒是振振有词,表面上看来似乎是处处在理,可仔细一想却根本不太具有可行性。这不是什么审判,肆明山众匪也不是省油的灯,岂会容楚升细细把证据一一寻来,再召集众人来好生商议定罪?

想什么呢,这是江湖,刀为口、剑作舌的江湖。

戴宜年还想要争一争,便又急忙道:“楚掌门出身三山十三峰,他话里还能有假?”

戴德望扭过脑袋,眯着眼看了默不作声的楚升一眼,慢吞吞的拢了一下满头白发,如同温开水般道:“浦阳剑派为我浦阳城府境首屈一指的名门大派,其马掌门便曾亲身为肆明山山寨寨主背书,你又如何以为?楚掌门话里不作假,那便是马掌门话中作假了?”

三山十三峰声明倒是稍稍高过浦阳剑派一筹,但楚升不过是其上一峰掌门,这话语权和掌控整个浦阳剑派的掌门相比自然是弱了不止一筹。这话中理由堂皇,戴宜年也是不知要如何来辩,他总不能说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们都被那肆明山装出的纯善蒙蔽了云云...

由是纵然有万般言语,他都无话好说,只得是憋着一肚子苦水悻悻坐下。

戴德望这才满意的眯了眯眼,转头看着楚升问道:“楚掌门,可还有其他佐证?”

楚升抿了口茶水,微苦发涩,并不好饮,而这眼前老头,就如同手中苦茶一样,令人作呕。

他语气冷清,平静道:“你要什么佐证?”

“或是当面所见之人证词,或是匪徒亲口承认皆可。”

“呵...”楚升忍不住晒笑一声,便放下了手中茶盏,摇头笑道:“二匪俱在堂下,你大可以自己去问。”

这老家伙反倒真的看向堂下二匪,假模假式喊了一句,“你肆明山可曾行得如此天怒人怨之歹事?”

那二人又不是傻-叉,这事谁会亲口承认,一旦认下还不是自寻死路,由是便纷纷叫起屈来。

戴德望便装模作样,随手点了一人,拉着长腔道:“你且说来。”

其人眼见有戏,登时就在堂下磕起头来,脑门砸在青石板上“梆梆”作响,他一抬头便是涕泗横流,额头上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声嘶悲切的哭诉道:“这都是此人无凭无据的诬陷,还望戴老搭救我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