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同行归峰

这话诛心,邢之南脸上便涨的通红,心里暗道这三山之中果然丝毫不落有山高欺客的,想来自己不辞辛劳,身负剑伤登山来好言相告,却是这厢热脸贴了冷屁股。由是于此,他当然心中恼怒,因而语气也不客气,“既然不信,那便罢了,在下也只是通报一声,愿意救治全凭你们拿定主意。”

“若无其他事,在下也还要转回峰上禀告掌门,告辞!”

他胸中含怒,话语撂下便直接扭头而走,一刻也不停留。

那少年便目瞪口呆,见原本好生生的氛围,因这女子出声,便没有片刻就矛盾加剧,将人生生气走,也是凑近了无奈道:“大姐...就这样让他走了?”

“那...哥哥的寒毒,还要不要救治了?”

“他违背门规,私自下山,落得这番田地也是自作自受。”女子望着邢之南消失的方向不曾移开,语气冷淡无情道:“我不曾依照门规处置他便是好的,他不是要闯荡江湖吗?若是真英雄,那便挺过寒毒,也算是我服他,便放他下山闯荡去罢。”

这是气话,少年心知肚明,但抓耳挠腮之间,想要劝又想不到其他话语,只得是朝着其余两人挤眉弄眼。

另有一人便只得无奈开口,这却是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挠了挠一头乱发憨笑着道:“大姐头,也不至于如此吧。”

“我们都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子澄更是大姐头你亲弟弟,他那家伙心思你我还不了解嘛,也就是觉得山中枯燥久了,想要下山闯一闯,真不值当这般处罚。”这人虽然外形好似个莽汉,言语间却颇有条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那寒毒阴损,透骨入髓。前几次爆发时子澄那惨样我们都看到的,生生是咬牙才勉强挺过...这一回若无他法,便正当是难说了啊。”

女子咬了咬唇,细细剑眉皱着,仔细道:“有前车之鉴,这山外之人...我真不怎么敢信。”

这话说出来,众人倒都是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没得声响。

半晌过后,方才持剑击退不知名野兽的人却开口了,这竟是他们几人中年岁最大的一位老者,那鬓边也有些许斑白,不知为何不是他们几人当中的主事者。

但他年岁摆在这里,那话也是有一举定音的作用,却听他出声道:“纵是如此,就这样平白看见子澄小子被寒毒折磨死在面前吗?因为可能存在的风险而去承担必将到来的危险,我以为不妥...”

“且看这来人,莽莽撞撞,便是连小原都能将他吓得从高处跌下,又负有剑伤,武功也是稀松平常。这模样都勉力而来,我以为多半所言不虚,实在是奉其掌门命来。”

“如此,我便与维宽带着子澄一同走一遭,如此可否?”

那女子细细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她虽然嘴上说的强硬,其实只是心中没有把握罢了,与其说是众人劝服了她,不过是自己方才下不了决断而已。

这事定将下来,那被称作“维宽”的壮汉转身回去,很快又肩扶着一个消瘦青年而来,便和这老人急急碰头。但三人刚要出发去时,那女子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片刻,竟也是突然开口淡然道:“我也随你们走一遭...”

老者便皱了皱眉,张口欲劝,女子摆手道:“我意已决,邑老不必再劝。”

眼下已经耽搁了许久,几人便直接动身,却个个都是轻功绝佳之人,扶摇直上林木冠处。那邑老带着青年,依旧是身影迅疾,丝毫未曾有半点迟滞,看来依旧也是游刃有余。

女子则是身似轻鸿,衣袂飘飘,纵飞如蝉,乃当其首。

她朝着一处密林轻轻一指,却说道:“无有山中人指路,这人必定出不得迷谷林,应当是困在此处,我们先寻得他,由他带我们去寻那掌门。”

此时邢之南也正好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刚刚心中负气而走,其实还未走出两三百米,便已经有所后悔了。因为想起来时迷路茫然的情况,他心中暗暗叫苦,揣摩自己铁定又要迷路,于是慌忙回头去找,但明明离开不足三百米,返身寻找时却再也找不到几人了。

他便越发心急,又往回走三百米,又挨个选定方向去尝试,只是一次次都无从所得。等到最后,他也越是分不明东南西北,方位感全失。这会儿无可奈何,他正想要登高望远时,几人已然从上方林冠处落下,那女子当下首先开口,直接了当道:“带我们寻你掌门...”

邢之南悻悻不言,目光转了一圈,便落在邑老扶着的一个眉目带有冰霜的青年身上,其双唇发白,几如冰雕。

那魁梧青年是个自来熟性子,上前打着哈哈圆场,冷不丁一把拍着邢之南肩头,大笑道:“在下展维宽,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邢之南...”

“我姓展,你姓邢,我们有缘啊!”

“...”

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姓,真不知哪里有缘。

但这人偏偏又是能侃,一边为邢之南引路出山,一边高谈阔论天南海北胡扯一气。这话痨性子当真是和那少年如出一辙的,等到终于来到山脚时,邢之南耳朵都起了茧子,那展维宽也终究是说了句有营养的话:“你虽是奉命相告,但贵派掌门话间意思也绝对没有丝毫让你见死不救的意思在吧,何必因些许小事而置气?我家掌门性子冷僻,言语不免刁钻,但却也不是有心的。”

邢之南有些惊讶的看了女子一眼,目光俄尔又落在老者身上,也是有些惊讶飘翼山堂堂三山之一,其掌门居然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看起来那年纪与自己相比也没有太大。

他深吸了口气,顿了顿才点头道:“我会带你寻我家掌门...”

如此,那展维宽便笑的更欢了,直拍着胸脯和邢之南称兄道弟起来。

步履不停,众人一边走一边断断续续说着话,那女子突然冷不丁开口问道:“你手臂剑伤如何而来?”

邢之南愣了一下,等到展维宽又代那女掌门问一遍,才反应过来答道:“往尺木山通报消息时,被其山脚下一执事所伤。”

展维宽好奇的道:“你不只是通报消息吗?为何会和人交上手?”

这事没有必要隐瞒,邢之南于是一五一十道:“尺木山吴掌门为夺我师傅知命公剑诀而百般刁难,楚掌门因义怒斥,导致知命公脱山门而出,下尺木登龙首,我也随行。因而想来,在其人眼中,我乃是叛门之徒吧,便被尺木山中人恨上了。”

“当真不该...”展维宽摇头,有些困惑问道,“那尺木山门派如此,你家掌门还愿救治尺木山门人?”

“我家掌门素有君子剑之称,三山十三峰本是一体,他又如何可以因一己私心而做出这番事。再者,那门中弟子却也是无辜的,自然是应当出手救治的...”

“若是如此,其人也真当是品性高洁。”那邑老也点头不已,出口赞叹。

唯有引起这话题的女子闭口不言,半晌后才突然吩咐道:“还请邑老望尺木山走一遭...”

她突然开口,言语间没头没脑,众人都是一愣,老者也是不由问道:“所为何事?”

“将那执事脑袋取来,也算是我等求楚掌门出手的见面礼。”

“这主意不错!”

还不等邢之南出声,展维宽已经是拊掌赞道:“如此一来我等也不算是失礼了;二来也算是替我邢兄弟报了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