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又见丁逸柳

为了一件看似无比正确、却明知短期不可能成功的事儿,便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和幸福,那不是伟大和心志坚定。

而是旁边大黑马的近亲,叫......犟驴!

正确的做法,是积极调整策略:要一边尽情享受当下的人生,一边......呃,继续啃八股这块臭狗屎。

只可惜,有时候设想很美好,现实却有点残酷......因为很快,何瑾就感觉头上被浇了一桶冷水,心都稀碎了。

原因就是想完这些后,他的注意力不由放在了沈秀儿身上。

此时天边的碎阳,给这位少女的侧颜洒下一抹明媚,让何瑾不由看到身边之人眉若黛柳,眸含秋水,瑰姿艳逸,明艳端庄。

忽然想起两人的第一次相遇:就在衙前街之上,空中下着小雪,路面有些泥泞,街头还人来人往,既不温馨也不浪漫。

可就是那样寻常的一日,这位恰正芳华的女子,一下走进了那副充满市井气息的画卷,然后,让整个画卷都明艳鲜活了起来。

一时间,何瑾面含微笑,静静地注视着她,脑中忽然升起一个不可抑制的想法:“秀儿,我们成亲吧?”

“啊?......”沈秀儿似乎没反应过来,神色一下变得很慌乱,脱口而出道:“不行!”

朔风冷冷吹过,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何瑾没想到穿越来的第一次恋爱,就要这样夭折了。

可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挽救的时候,沈秀儿那里却又慌张地开口了:“我,我不是不想嫁给你......只,只是现在还不行......”

何瑾一听这个,双眼当即就亮了。

可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冷硬的表情,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自作多情的......”

沈秀儿当下更慌了,开口道:“不是的,我其实也挺想跟你在一起的。可,可成亲这种大事,至少要等到鼓山煤矿,进展妥当了吧?......你,你这个坏人,就知道欺负我!”

前半句还紧张无比,可后半句时看到何瑾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一下反应过来,小粉拳就如雨点般,捶向何瑾的胸口。

何瑾当然任她发泄,心中也有些感慨:早就知道女人在这种事儿上,比男人要思虑成熟许多,自己也不是什么毛头小伙子了,怎么一下还这么莽撞呢?

不过,不莽一下,哪能骗回一个白富美媳妇儿?

更何况,他也真不是毫无计划的毛头小伙子。

待沈秀儿终于平静了后,便拉着她站起来,自信言道:“走了,那我们今日,就先让鼓山煤矿步入正轨......嗯,前些时日交代你的事情,应该已办得差不多了吧?”

话题一转变,沈秀儿就放松了许多,点头道:“嗯,都准备好了......”

两人随后骑着大黑马,便来到了煤矿山下的一处平地上。

这里早已搭建好了一个怪异的泥塔,旁边有一个塘里,蓄满了有些浑浊的水。两个建筑之间,还用一个粗大的粗瓷管子连接了起来。

何瑾仔细检查了一番泥塔和粗瓷管子间的密封,确认没有问题后,便唤来赖三儿:“让三五个矿工过来。”

赖三儿点头离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五个矿工过来。何瑾看到其中一个,不由便乐了起来。

因为领头儿的那个矿工,正是丁逸柳。

此时这位曾经的秀才相公,再不复往日的文质彬彬,穿得破破烂烂的,皮肤也黑了许多。但身体倒壮实了不少,神情似乎也挺开朗自在。

骂骂咧咧走过来的时候,还‘呸’的一声吐了口浓痰。尤其对待身后盯着他屁股看的家伙,更是一脸的恶狠狠,好凶残的样子。

看到何瑾,他面色不由愣了一下,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道:“何官人,不知唤我等前来何事?”

何瑾有些不解,赖三儿便在一旁解释道:“老大有所不知,这秀才相公真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刚来的时候,的确寻死觅活的,不过后来认命想开了,便主动帮着我们管理那些罪囚......”

“然后他越干越好,你就让他独立负责管理一些人?”

何瑾摸着没胡须的下巴,不由颇感兴趣:看来,但凡有点本事儿的人,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

“那丁相公,你现在还恨不恨我?”他又开口问道。

丁逸柳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恨有用吗?......我现在也看开了,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站稳。人人都要干活拉撒,凭什么秀才相公就要高人一等?”

“就凭多读了几本圣贤书,以为就胸怀天下、以天下为己任了?扯淡,连脚踏实地谋生技能都不会的废物,就来夸夸其谈,岂非荒谬至极?”

说着,丁逸柳不由又看了一眼何瑾,带着一股羡慕嫉妒恨的情绪道:“倒是何官人这种,无师自通、天赋异禀之人,我才觉得能造福一方、惠泽百姓。”

何瑾闻言不由苦笑:狗屁个天赋异禀,假如不是穿越,我也就是个芸芸众生里的一员。

不过,你这话倒是很有心机啊......随后,他目光幽幽地,犹如打量什么有趣有用的宝贝一样,好生看了丁逸柳一圈儿。

这下看得丁逸柳浑身僵硬,估计心里都开始发毛了。

可在沈秀儿和赖三儿,不知何瑾要干什么的时候,忽然便见何瑾又笑了,冷声开口道:“丁相公,你是个聪明人。假如我猜得不错,想必这些时日,你已看出了沈家煤炭毒不死人的秘密,对吧?”

丁逸柳面色不由一下变得很紧张,但看了一眼何瑾那锐利洞察的眼睛后,便喟然一叹道:“何官人果然慧眼如炬。不错,我已看出这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有的煤能烧,有的煤你们便挑选扔出去罢了。”

“那丁相公是否已暗暗有了心思,打算劳役满了之后,也包下一座矿山,迈入这煤炭生意领域?”何瑾阴阴笑着,将丁逸柳的小心思猜得分毫不差。

丁逸柳面色恼怒,没想到自己一番屈辱伪装,还是被何瑾看破了。

他干脆承认道:“不错,我的确就是这样想的!......凭什么你可以独霸这煤炭产业,我丁家为何就不能!”

沈秀儿和赖三儿闻言,登时大吃一惊:若不是今日何瑾前来,自己竟不知无意间,培养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尤其赖三儿,还止不住面色一戾,上前对何瑾轻声道:“老大,要不要我们?......”后面的话没说,却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丁逸柳见状,不由心寒胆颤,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冲动了。

谁不知何瑾就是一头贪婪的貔貅,自己被激得说出了心里话,表明要跟他抢财路,他又岂能留自己性命!

然而,就在赖三儿缓缓抽出袖里的短刀时,何瑾却笑着开口了:“哎呀......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打打杀杀的怎么能行呢?”

说着,他不露声色地将赖三儿的短刀推了回去,又来到紧张不已的丁逸柳面前道:“丁相公,其实你说错了。”

“那些被挑拣出来的煤炭,不是要扔掉的......来吧,我现在就让你看看,那些煤炭是做什么用的。”

丁逸柳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笑眯眯的何瑾,根本猜不出这少年到底是何心思!

可沈秀儿却忍不住了,跑到何瑾身旁小声焦急言道:“你疯了!......明知道他以后会跟我们对着干,还要将我们最重要的秘密告诉他?”

何瑾却不由微微一笑,道:“你选中的男人,会有那么蠢吗?”

‘你选中的男人......你的男人......’

这几个字一出口,沈秀儿不由就被灌了迷魂汤一样,脑子里再容不下任何理智的思考。

这一刻她只觉得,哪怕这个男人说要去造反,她都会心甘情愿地递上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