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准备

上海日租界，领事馆特别高等警察课，课长鹤田一夫此时正敲着桌子疯狂的大喊着。

“混蛋，一个中继站不明不白的消失，你这个上海站的台站竟然毫不知情？这是耻辱！我们自己管辖内的机构消失，竟然要让外务省亚洲局来通知，你竟然跟我说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鹤田一夫气得眼睛通红，上去就给了电台台站两巴掌。

“嗨咦，属下失职。”

“我不要听这些，山本云左，你听着，我不管你跟军部有什么关系，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鹤田一夫说完气呼呼的坐在了椅子上。

山本云左有些犹豫的说道：“课长，中继站的位置，我并不知道，那里虽然属我管辖，但位置的设立，还有人员的调配，都是本部直接安排的。”

鹤田一夫听他这么一说，瞪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谁知道？”

“课长，南京便衣队的大队长，知道具体位置，他是直接负责中继站补给的！我已经和他取得了联系，但现在还没有消息。”山本云左说完，小心的看了课长一眼。

鹤田一夫看到山本云左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山本君，现在是帝国的关键时期，如果因为我们的失误，影响了军部的计划，那么你我都将会成为帝国的罪人，中继站失联，相关人员都会被迫进入冬眠，大量情报无法传递，另外本部传来消息中继站掌握着多个密码本，如果密码本落到了支那人的手里，那对于我们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

“嗨咦，课长放心，我会尽快查明。”说完山本云左深鞠一躬，转身离去。

南京的陈锋，并不知道自己破获的中继站给日军带来了多大的损失，此刻他正忙着教训着余淼。

“你说说你，明知道是火坑，我一个人跳就行了，你为什么非得跟着往里跳？”陈锋看着一脸无辜样的余淼，怎么想怎么生气。

余淼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你我是生死兄弟，让我看着你替我去送死，我做不到！”

“死什么死？怎么就是送死了？你不说兄弟，我还忘了说你，你在处长面前摆什么兄弟情义？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俩关系好？”陈锋指着余淼，气急败坏的说完，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原本一个在总部，一个外调，一旦有什么事，总部这面至少还有个能递的上话的人，现在好了，全军覆没！”

“随便你怎么说，总之我得跟你去，那里是敌占区，你那身手我可放心不了。”余淼说完，往后一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见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意，陈锋就对余淼说道：“这次去敌占区，危险重重，那个曲青刚明显就是在给你我挖坑，但我始终想不明白，他要是想整死我，有很多办法，为什么他偏偏选了这个？”

余淼听陈锋这么说，想了想就分析道：“争权夺利呗，他一个情报科科长，要动行动科的人，那是要撕破脸的，杨建虽说刚坐上科长的位子，但再怎么说他也是科长，来明的未必就怕了曲青刚，这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呗，说白了，你我也就是个小卒子，他姓曲的也就是想通过拿掉你我，来压制行动科。”

陈锋有些惊奇的看着余淼，他没想到能从余淼嘴里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余淼也发现了陈锋的异状，他看着陈锋说道：“我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平时是懒得想，但我不是傻，从小到大这种事我见的多了，翻来覆去的就那么点事。”

陈锋笑了笑说道：“我倒是希望你多想点，到长春以后，你如果还是懒得想，那我可真就懒得活了！”

“为什么懒得活？”余淼问道。

“因为反正都得让你害死，我还那么努力的活着干吗！”陈锋说完就笑了起来，他笑了一会后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其实一直怀疑曲青刚可能知道些四号码头的事，但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他好像又不知道，这个人既阴险，又让人恶心，跟条疯狗一样，表面上乐呵呵的，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跳出来给你一口，这次去长春希望他念在都是为了国家的份上，别做什么手脚。”

余淼听陈锋这么一说，当时就急了说道：“他特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还指望他看在你老子的份上不给咱下绊子？想多了，咱们要是没触碰他的利益还好，但只要挡了他的路，他可不会管是不是同僚，这种事还少么？咱们处里，除了我，谁身后没个后台了？你忘了王勇是怎么死的了？”陈锋说完，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余淼说道：“行了，去准备准备吧，明天跟我一起去上海。”

余淼听到这话，就问道：“你回家我跟你去干嘛？”

“都要去日占区了，给你补补课，省的你到哪没几天就让人给抓了，那到时候可就闹了大笑话了，你想想，嚯，一个总部调来的上校站长，刚到没几天就给日本人抓了，这不是打处长的脸么！”陈锋说完这个想了想又说道：“另外多准备点钱，都换成美金英镑或者金条这样的硬通货带着，我估摸着到了长春咱们得过一阵子苦日子。”

余淼听到陈锋的话，点了点头，说道：“行吧，我一会就去准备，去上海玩一趟也不错，对了陈锋，我可是听说你有个姐姐还未婚配呢！”余淼说完转身就跑。

陈锋看着余淼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军衔，陈锋苦笑了一下，心里想着，没想到自己这个没背景没人脉的人这么快就混到了中校，挥手掸了掸肩章，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后，推门走了出去。

回到家的陈锋，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他看着这个自己并没有回过几次的家，心里有些感慨，他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会走向何方，但想来，混吃等死是做不到了，因为有些人只会看着自己死，但绝不会让自己混！

陈锋想着，这么久了，自己一直刻意避免与人交往，就是不想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有太多的牵挂，但到底还是结交了余淼这个兄弟，也有了一些自己牵挂的人。

既然有了牵挂，陈锋只能尽全力避免他们受到伤害。

陈锋进门坐在了沙发上，佟雅馨为他端来了一杯热茶，陈锋喝了一口说道：“我明天要去上海，嗯，我是回家探亲。”

佟雅馨笑了笑说道：“这是好事，我一会去准备些礼物，先生记得帮我带过去，就当是雅馨给二老请安了！”

“你也一起去吧。”这话是陈锋深思熟虑后才决定说的，他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南京，他绝不能把佟雅馨一个弱女子留在这里！

佟雅馨对陈锋的话，有些措不及防，脸一下就红了起来，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说了句：“我去收拾东西。”

陈锋见佟雅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这乱世之中的一粒尘埃，想去拯救，去改变，却发现自己能做的实在有限。

陈锋喝了一会茶，想了想起身来到了佟雅馨卧室门口，看着卧室里正收拾行李的佟雅馨说道：“这次去，就不回来了，这个房子也卖掉吧。”

佟雅馨听到陈锋的话，手里的动作一下就停了下来，她有些不舍，这里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她看着陈锋，不舍的说道：“一定要离开么？这个房子，可以不卖么？我想有空的时候回来住住！”

陈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这里我们短时间内很难再回来了，就要打仗了，这里并不安全，我准备让你跟我父母一起搬到贵州，哪里的环境很好，而且不会受到太多战乱的影响。”

“啊，要打仗了？”佟雅馨心里一紧，作为前朝的贵族，她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的变迁，她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哥哥。佟雅馨想了想就对陈锋说道：“先生，这消息雅馨可否告知哥哥？”

陈锋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他心里很明白，佟雅馨的哥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走，国人恋家的情节根深蒂固，特别像前清的那些贵族，不到生死有关，都会抱有一丝侥幸，他们的牵挂太多，对身边人的感情，对这片土地的感情，对家的留恋。故土难离，想想也是，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又会舍得离开！

看着佟雅馨给自己的哥哥打了个电话，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挂断了，陈锋想来应该是她那位哥哥有些不耐烦了！

想想也觉得可悲，伪满还在，而且名义上还有一个皇帝，虽然他已经成为了日本人手中的傀儡，但并不碍着他们这些贵族在生命攸关的时候，抬出来当护身符。

但是他们却从没想过，连表面功夫都有些懒得做的日本人，会在乎他们那个所谓的皇帝亲戚么？一个自卑的民族，在得到胜利后，他们会在短时间内变的极度狂妄自大且目空一切。当面临失败时，却又极力逃避，宁可死，也不想去面对。